晚了。”
“你不接受他的遺書,對嗎?’
“是的。並且、並且……”他一時語塞,只是重複著同一個詞,“我沒想好該怎麼說,只能一個勁地勸他‘不能去死’。我對他說,人活著沒有意義也無所謂,等你長大了不就明白了?”
“柏木有怎樣的反應呢?”
神原證人的肩膀微微地上下顫動:“十分冷淡。我當時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冷淡?”
“似乎是一種嗤之以鼻的態度。隨後他間道,‘你沒有當真,是吧?’”
“意思是,你並沒有認為柏木是真的要自殺,對嗎?”
“是的。他還說,‘如果你當了真,就不會說這種不痛不癢的場面話了。”
健一把鉛筆放在桌面上。總是這麼攥著,非掐折了不可。
“確實,我當時並不清楚柏木是否真的要自殺,有點半信半疑。但我發現,指責我‘說這種不痛不癢的場面話’的柏木是當真的。所以我害怕了。”
是不是我的言行迫使柏木卓也越來越較真了呢?
“我越發覺得,是不是不該把遺書還給他?可到了那時,我就算收回那本筆記本,估計也沒什麼用了。”
“遺書後來怎麼樣了?”
“柏木帶回家了。我以為他去世後會在他房間裡找到的。事實上卻沒找到。那一定是他自己處理掉了。”
因為遺書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非常希望柏木打消這樣的念頭,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能說‘反正你不能去死’‘我不希望你死’這樣的話。”
“柏木是怎麼回答的?”
“他說,‘難以置信。’”
“不相信你不希望他去死的心情嗎?”
“是的。”
“這樣你就越發不知該怎麼做才好了吧?”
“是的。所以我就問他,‘我要怎麼做,你才會相信呢?’”
健一心想:簡直是在往陷阱裡跳。中圈套了。
柏木卓也已是進退維谷。他自己跳入洞中,又拒絕他人伸出的援手,不斷落入越發狹窄的深處,無法自拔。身處狹窄洞底的他,看到在廣闊的洞外輕鬆生活著的神原和彥,感到氣憤不已。於是他憎恨起試圖離自己而去的神原。
他依然希望有人關心他。
藤野檢察官不急不躁地繼續提問:“對於你的這個問題,柏木是怎麼回答的?”
神原和彥滿頭大汗,不得不用毛巾擦拭,背部的襯衫也溼透了。
“他說,我的那些‘活著沒有意義也無所謂’‘今後會發現人生的意義’之類的說法……”
陪審團的九雙眼睛注視著他。
“是不負責任的。說我心底並不是這麼想的,只是隨口打發他而已,因此……”
“因此?”
“他說,‘如果能證明你不是隨便說說的,我就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