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還是個小學生,所以沒有立刻領悟。可是,最終我還是覺得,這樣的回答已經足夠了。”
“我也這麼認為。”話出口後,藤野檢察官馬上向井上法官道歉道,“對不起,這是我的個人感想,請將其從記錄中刪除。”
倉田真理子的眼睛也紅了。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想的?”
“具體的時間記不清了,大概在去年夏天。當時,社團活動很多,我很忙,和柏木交談的機會變少了。”
“在初二的夏天,你的內心發生轉變,你給了自己一個交代。那麼,你有沒有過乾脆放棄和柏木的友情的念頭?”
“有過,但我沒能和他斷絕來往。”神原說道,“升入初中後,我和他的交往就不像以前那麼密切了。也正因如此、反倒很難再拉開距離。再說要跟柏木絕交,我心底多少有點害怕。”
“為什麼要害怕?”
“我覺得,要是我不關注他,他不知會幹出什麼荒唐事來。”
“你所謂的‘荒唐事’是指什麼?
“我最擔心的是,柏木會不會自殺。”
“你真的這樣擔心過?”
“是的。他常說,‘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乾脆死了算了。’”
“喜歡這麼說的人,往往都不是當真的,難道不是嗎?”
“我覺得柏木是當真的。我還感覺到,即使他不是當真的,要是我不把他的話當真,他也會真的去自殺。”
“你不覺得你很軟弱嗎?”藤野檢察官毫不留情。
“我確實很軟弱。”神原和彥點點頭,“我一直都很軟弱。不管是以怎樣的方式,我都不希望我的身邊再有人死去。”
旁聽席上某個角落傳出哭聲。健一心頭猛地一顫:會不會是柏木君的母親呢?
“柏木有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所以證人你不必一個人承擔這份煩惱。”
“是的。”
藤野檢察官目光銳利:“那麼,你難道不能丟下不管嗎?這畢竟是柏木和他家人之間的問題。”
“可柏木跟他的父母和哥哥都不太……”神原證人說不下去了。他低著頭,直愣愣地站著。
很明顯,他顧慮到旁聽席上有柏木家的人。
“他曾經說過,‘我家的人都各顧各,十分冷淡。’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但正因為我不知道真相,所以會擔心。”神原證人低聲說,“對不起。
藤野檢察官裝作沒聽見。健一心裡害怕,不敢朝旁聽席看一眼。
“從去年夏天開始,你就想和柏木拉開距離。那柏木有沒有察覺到你內心的變化呢?”
“應該察覺到了。因為我們是朋友。”神原說道。
“你們有沒有就此討論過,或吵過架呢?”
“那倒沒有。”
“儘管如此,你還是沒能離開柏木,是嗎?”
“我一直在猶豫不決。因為我注意到一些令人擔憂的跡象。”
神原證人又開始出汗了。
“我首先要說明的是,我下面說的只是我自己的感受,並非柏木有意張揚。”
陪審員們都點了點頭。
“我覺得,到了初二,對柏木而言,學校裡的狀況似乎越來越糟。他好像被孤立了。”
是的,他被孤立了。柏木卓也的同班同學都知道這一點。
“到了暑假,因為不用上學,這種感覺便淡了許多。可進入第二學期,情況再次惡化。偶爾通個電話,我也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他很鬱悶。長此以往,就發生了十一月十四日理科準備室裡的衝突。”
“你是在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發生後不久立刻就知道了。柏木給我打了電話。”
“柏木對你講過沖突的詳細經過嗎?”
“當時,大出他們的姓名對我毫無意義,但聽完他的講述,我對與柏木發生衝突的學生是什麼樣的人,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
“柏木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你?”
“他說,他終於對學校不抱任何希望了,他以後不再去上學,感到很輕鬆。他就是為了對我說這個吧。”
“你當時是怎麼認為的?”
“我想,既然如此,那也沒辦法了。只要柏木能平靜下來,暫時離開學校一段時間,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可是……”他的音調又變低了,“他說自己輕鬆了,可我覺得他很在意和大出他們鬧出的衝突。倒不是怕大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