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結束通話電話後,探過頭來看了看佐佐木禮子,“還是想喝杯茶。”
禮子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朝放著熱水瓶和茶杯的角落走去,揭開一把大茶壺的蓋子一看,裡面還剩著泡開了的茶葉。
“學校那邊亂了陣腳?”名古屋扯開破鑼嗓子,高聲問道。
“簡直亂作一團。”
昨天下午,茂木記者正式通知學校,要將這起事件製作成電視節目公開播放。於是津崎校長就去跟區教育委員會商量了。禮子是今天早晨接到津崎校長的電話後才知道的。
“教育委員會的老師們又怎麼說呢?”
“一樣,驚慌失措,沒出一點主意。估計是想讓津崎校長負全部責任。”
“那邊也去採訪過?”
“好像還沒有。不過,這是遲早的事。”
“校長要被開除了吧?”名古屋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隨後接過禮子遞上的茶杯。
“不知道。要看節目內容。”禮子盯著茶湯黃綠、味道不怎麼樣的綠茶說。聲音缺乏氣力,就像在呻吟。
“那位記者肯定要追究三中老師的責任,因為不可能拿那些小混蛋開刀。他們還未成年。”說著,名古屋又歪了歪腦袋,“那些小混蛋的家長怎麼樣了?”
“據說也去採訪過了。”
“哦。”
“那位茂木記者好像還捱了揍。”
名古屋笑了起來:“是被木材廠的社長揍的吧?好像叫大出,對吧?”
“有什麼好笑的。聽說捱揍的場面也被拍下來了。”
這也是茂木記者告訴津崎校長的資訊。被採訪弄得火冒三丈的大出勝直接跑到三中的校長室,對校長大打出手。而這一光景似乎也被茂木偷拍下來了。因為當時在校園裡遊玩的學生看到茂木記者手裡拿著攝像機。
“嗯,好啊。這樣的話,世人就都知道不僅僅是學校有問題,家長原本就夠糟糕。”
禮子搞不懂,名古屋為什麼能說得這麼輕鬆?
“我剛去過三中,才回來。”
“哦,是去看看那邊的情況嗎?”
“教職工都在開會,沒見到老師……”
不過她跟巖崎總務溝通了一下。令禮子感到意外的是,他對這件事瞭解得十分詳細,也非常擔心津崎校長和森內老師。
“聽巖崎說,森內老師已經遞交了停職報告。”
“啊呀呀,”名古屋的小眼睛瞪得溜圓,“這怎麼行?至少在節目播放之前,一定要嚴守教育陣地啊。在這個節骨眼上當逃兵是最愚蠢的行為。”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她似乎真的患上了神經衰弱。”
“那是。撒謊的人會得神經衰弱。撒的謊沒人信,精神壓力自然就大了。”
這番話刺痛了禮子的耳朵,讓她想起自己是為了什麼來找這個小老頭的。
禮子的眼前浮現出三宅樹理那張臉。瘦如骷髏、滿是粉刺,沒有半點青春期少女的活力。心底則迴響起她那些流暢無比的謊言。
「我聽過這樣的說法。什麼時候來著?嗯,大概是去年秋天。那天放學後,我看見大出他們三個人在教室裡竊竊私語。他們說:柏木那傢伙看著就來氣。」
“是這樣的。我有點事想聽聽你的意見。我想你在這方面肯定經驗豐富。”話有點難以出口,禮子說得結結巴巴的,“某個事件的相關者說的話很難令人相信,為了戳穿這個人的謊言,我付出了努力,誰知她又編造了新的謊言……”
我在說些什麼呀?自己都快聽不懂了。
“你有沒有遇到過這樣頑固的說謊者?”
名古屋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眯起眼睛看著禮子:“你說的這個相關者,就是寫舉報信的那位?”
禮子大吃一驚。他怎麼會知道?
名古屋慵懶地笑了笑。笑的模樣也半點不正經。
“一猜就中?” 。
“你怎麼知道的?”
“哈,我有耳朵啊。”說著,他還故意用手指挖了挖耳朵眼。
“不會是莊田他……”
“喂,這種事你跟莊田說過?”
禮子沉默了。其實這等於承認了。
“放心。我不是聽他說的。我的耳朵靈著呢。別這麼板著臉啊,也不是別人說的。”禮子剛想回敬他幾句,誰知他又明確地說,“是那個學校的女生吧?”
完全被名古屋牽著鼻子走了。
“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