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士以前被捧得有多高,今日摔的就有多重。
“照我看來,一個殺字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陸仲恆極端的說道。
他的恩師璠皓是太上皇的人,被罷職喝令歸鄉,加上前前前閣老翰林學士劉一儒,這位皇上的太子太傅,打壓他們這一系的人。
雖然劉一儒也歸鄉多年,但是陸仲恆再也爬不起來。
所以他變了,變得不在意仁德。
破罐子破摔,什麼話都敢說。
“把流民殺光,讓亂軍沒有了來源,還能成什麼氣候。”
聞言,韓昊臉色不快。
作為遼東人,他接受不了這種說話,作為道學之人,他同樣反感這種話。
陸仲恆此言,和老奴何異?
那不是人,是畜生。
張雲承見韓昊臉色不對,連忙插話轉移話題,陸仲恆也知道不該在韓昊面前如此說,也立刻住口。
他們這個小圈子,原來的核心是陸仲恆,現在變成了韓昊。
除了韓昊性格穩重,還有他和平遼侯的關係。
不過卻沒有人提出去投靠平遼侯。
張雲承當年隨賈雨村去遼東復建遼東都司,加上和京城陳德言的關係,自問有資格去金江鎮求一份前程。
但是他不願。
金州的新學,他有所耳聞,作為道學的學生,哪怕是他也有點反感平遼侯。
聖人學說,如何容的輕動。
韓昊默默自飲一杯。
至今不願意回老家,因為他不願意面對唐清安。
京城的生員們口誅筆伐金州的新學,他雖然不參與,但他也不會去投靠舊友。
金州的海貿,韓昊不陌生,金陵已然有了不少的傳教士。
作為學者,他是喜歡接觸知識的,有他的認知。
所謂的西方國家,在他看來就是愚昧的國度,殘暴無人性。
勳貴們竟然對百姓們享有“初夜權”。
哪怕到了今時今日,西方的百姓需要花錢從勳貴們手中贖回“初夜權”。
滑天下之大稽。
他們道學孜孜不倦,世代傳習,從“仁”“禮”“忠恕”“中庸”到“仁義”“禮治”“性本惡”,擴充為“仁政”“民本”和“性善論”。
道學不斷的進步。
亙古不變的目的,就是為了在皇權之下,盡最大的可能保護百姓們的利益。
人們以德為榮,孜孜不倦的助長此風。
沒有了這層束縛,國內的勳貴和西方的勳貴將是一個德性。
所以聖學是不容輕動的。
更容不得勳貴來動。
韓昊不認為平遼侯會虐待百姓,但是不能由他來開這個頭,讓後世的勳貴有樣學樣。
道統之爭。
唐清安,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殺人容易,人心難治,你的志向不是天下太平嗎。
韓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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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永命徹底安定。
在等待受撫的半年裡,他在湖北上津縣元真觀避暑時,修葺了關廟,重塑了關羽的神象,還撰寫了一通記文勒石為碑。
“焚戮良民非本心之所願,實天意之所迫。亦知同居率土,開州開縣,有幹理法,無奈天意如此,實不我由。如黃巢往事,劫數固亦莫之為而為也。”
亂世之中,人如草芥。
田永命學不來龍在前,手裡當然有無辜百姓的性命,但是他也會後悔。
在這半年安寧的時光裡,他內心動搖。
如果。
就這樣也不錯。
……
田永命的歸降,意義重大。
他在流民軍中的威望太高,受他的影響,很多人出來投降。
劉破天帶著老兄弟們,在隨州投降了官府。他原是庠生出身,名聲雖然不如龍在前和田永命,但也是出名的頭目。
但是傳統的道學思想,卻象無形的繩索一樣羈絆著他。
他的投降是奉其母之命,投降時頓首曰:“愚民陷不義,蒙周府湔拭更生,願悉其眾上幕府軍簿,身入麾下,盡死力。”
和田永命不同。
他是真心的投降,不願意在霍亂地方。
甘心遵守地方的調令,圍剿其餘的流民軍。
他的部下十四哨共五六萬人,願意跟著他投降的只有五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