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臨近中午抵達,加上從撫順到金州的時間,合計花了八日。
也可以更快,不過沒必要。
路上住宿的時候,賈璉的隨從們,也會為賈環換藥,但是一路顛簸,加上天氣還未轉涼,外傷始終不曾大好。
而且賈環心裡又添了心傷,努力打起精神應付了一番後,早就筋疲力盡,臉上無血色。
想到母親心生愧疚,想到彩霞心生悔恨,想到姐姐則心生羞愧,想到賈府則心生仇恨,想到金州……
和寶玉捱打不一樣。
寶玉捱打了,只要周邊女兒環繞,很快就被轉移注意力,樂在其中,竟覺得別樣的享受,且與賈環不同。
賈環心中的人和事多,面對的骯髒也不同,意難平,心難靜。
如果。
當時自己直接射殺了來旺父子,會不會對彩霞就好些,雖然自己沾染了人命官司,倒也值得。
可是又想到賈璉路上所言,賈環只覺得無力。
殺人容易,可是牽連了姐姐又怎麼辦。
正如賈璉所言,自己作為姐姐的親兄弟,就指著自己出人頭地,好支撐門面。
“咚。”
賈環狠狠的錘了下床板,滿臉淚痕。
臉上哪裡還有十四歲少年該有的朝氣。
……
探春終於來了,兩姐弟垂淚相望。
見到了弟弟,才知道弟弟病的厲害,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小病,又懼又怒。
害怕弟弟有個三長兩短,又埋怨父親下手重。
侍書勸道:“環哥兒病需要靜養,不要過傷才好。”
聽到侍書的話,探春才努力收起眼淚,憐惜的摸了摸賈環的腦袋,和賈府時不一樣。
這裡是她的家,她不用隱藏心思。
是的。
雖然知道夫君的心,沒有全部給她,但是她知道夫君的心意。
探春很滿足,除了盡心的打理家事,並無太多的心思。
二人才各收了淚,共訴家裡長短。
“我本來想說讓母親一起來,但是母親不願意。”
賈環哭喪著臉。
他以為母親不願意來,是因為自己惹禍。
“母親不願意來,是因為她的出身,不想連累我,所以才不願意來的。”
探春知道弟弟的誤解,所以寬慰道。
聽到姐姐的話,賈環更覺羞愧。
他是家裡唯一的男兒,本來應該孝順母親,支撐姐姐在夫家的門面,可是為了別的女孩,反而拖累了母親和姐姐。
但想到彩霞的心意,賈環又如何能不心痛。
論感情,賈環並不喜歡彩霞,但是彩霞是府里人中,從小到大唯一真心待他的。
就憑這一點,賈環也不願意彩霞不好。
偏偏。
王熙鳳要把彩霞嫁給虎狼窩,而自己前番的舉動,反而讓彩霞陷入更不好的境地。
如此種種。
路上的時候,賈環還想過,是否求姐姐出面,救一救彩霞,可是經過賈璉的提醒,賈環猶豫了。
現在見到了姐姐,聽到姐姐解釋母親的行為,讓賈環更加無法開口。
“我已經讓人送了些許首飾,錦綢到賈府,好歹我也是平遼侯夫人,朝廷欽命的侯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母親處倒也不必太過擔憂。”
探春自通道。
兩姐弟擔憂母親在賈府過得不好,並不是杞人憂天。
紅樓原文中,一年後趙姨娘癔症死了。
古代內院裡頭女子的癔症亡故,門道可是不少,藏了不知多少隱私手段。
不過又正如探春所言。
她現在是侯夫人,總歸會讓母親有所持,不再是普通的妾侍,死了也無人問津。
翠墨指了指被褥。
“呀,滲出來了黃水。”
眾人一看。
賈環身上的被褥,已經被血水滲透,還有一些濃水。
“嗡……”
探春身子坐不穩,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還是身旁的侍書眼明手快,扶住了探春。
“是是害厲瘡了麼。”
聲音顫抖,探春哭著問道。
趴在榻上的賈環,扭頭看了眼背後,心中一驚,連忙鎮定自若。
“多大事呢,我還想著姐姐如今多厲害。瞧把你嚇得,大夫開了藥,我也到了金州,好生調養,過段時間不就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