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聲音低沉而悅耳,卻帶著不容避視的壓迫感,籠罩了屋子裡的每一個人。
秦歡水又打了個哆嗦——這種熟悉的壓迫感更甚一個多月前他的新任掌櫃初進當鋪時所帶來的感覺,本來剛才聽他新掌櫃說自己有家室了,他是不相信的,如今……
誰還敢說不信他跟誰急,妥妥的一家人好嘛qaq
陳小嬌自然不知道秦歡水在想些什麼,就算知道大概也顧不上去理會,他抬眼看著那個人,扣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泛著慘白色,若是湊近了看還能看見些顫慄。
半晌後,陳小嬌垂下眼睫,不言不語地坐在那兒。
秦歡水和那大嗓門的男人都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地來回打量著兩個僵持的人。
“……哥哥。”
聲音還帶著變聲期的沙啞,站在門前的劉徹目光不轉地看著那個垂著眼眸坐在椅子上的人:“阿徹想你了,阿徹也知道錯了,哥哥可以原諒阿徹嗎?”
陳嬌抬起頭,臉上並未顯露出什麼情緒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前的這個身量上已經可以稱為男人的……他的阿徹,陳嬌笑了。
並不是那種明顯的笑容,只有微微勾起的嘴角勉強有所顯露。
陳嬌噙著這似笑非笑的弧度,轉眸看向情況外的秦歡水:“……歡水,你不是剛燒了一鍋開水嗎?給我衝杯茶來。”
秦歡水聞言頓了頓,點頭往後院去了。
那姓林的首捕似乎對於自己的人被支使著有些不快,但也明白不是合適的場合,忍了忍沒有再說話;片刻後他又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前的男人……奇了怪了,他確認自己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但總是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人的……畫像……?
一時屋裡也再無人開口,只是一個望著後院,一個望著地面自己的綁腿白靴,一個望著椅子上的人。
耽擱了有一會兒,才見秦歡水捧著杯冒著熱氣的茶水走進來。
茶杯杯壁溫涼,陳嬌抬手接過來,也不道謝,轉眸直直望向始終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臉上仍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情緒:“阿徹,你可在乎哥哥?”
劉徹看著他,目光深沉,沒有開口,也無需開口。
“那好,你過來。”
陳嬌又是微微一笑,手裡熱氣騰騰的茶杯向那人的方向示意了下。
劉徹眼睛輕輕地眨了下,然後他也笑了,那一笑如春風拂面,他抬步便走過去。
卻是站在原地的林首捕看見那個男人出現的第一個笑容之後驀然一僵,望著那道移動的身影滿臉震驚:“——神子——!”
他終於知道自己的熟悉感是哪裡來的了。
已經退到一邊的秦歡水身形也是一頓,眼底卻流露出一絲瞭然和慶幸。
劉徹在陳嬌面前停下,距離那被升騰著熱氣的茶杯不過尺許距離。
“你剛才問哥哥,可不可以原諒你啊……”陳嬌微微勾著唇角望他,眼睛裡卻沒有什麼溫度,“你可敢再問一遍?”
劉徹仍是笑著的,一雙眼眸凝在那人身上,一字不變地將方才的話吐出來:“阿徹想你了,阿徹也知道錯了,哥哥可以原諒阿徹嗎?”
陳嬌點了點頭,嘴角又往上翹了幾分,然後他驀然收斂了自己的所有情緒,面無表情地將拿著那杯熱茶的手一翻——
嘩的一聲。
騰著熱氣的茶水盡數潑灑在陳嬌的腿上腳上。
這個動作震住了屋子裡除了他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那個本是笑容溫潤的男子,在下一秒神情驟然猙獰,壓抑著的低沉聲音近乎嘶啞:“——哥哥——!”
“覆水難收……越在乎的東西,傷你就越疼——”陳嬌面無表情地看著劉徹,似乎那難以自已地微微顫慄著的腿腳並不是自己的,“阿徹覺得哥哥說得可對?”
劉徹哪裡還顧得上聽那人在說什麼,一雙眼眸瞪得通紅,他轉望向一旁還傻在那兒的兩個人,怒然吼道:“——愣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去拿涼水?!”
陳嬌卻是打斷,面無表情地開口:“他們若是動一下,……你試試。”
劉徹身形一頓,轉過來的臉上情緒猙獰而複雜。
“……你看,我也會疼,”陳嬌輕輕淺淺地說著,將手裡的茶杯隨意拋了出去,落地時碎裂的聲音清脆,他卻看都不看一眼,只望著面色愈發陰鶩的劉徹,“讓我疼的東西,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碰第二下……可惜你不是個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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