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走了泥塵,一身氣度英武的男子霍然轉身,與身前眾人一齊衝著站在那兒以及坐在那兒的兩人作禮——
“拜見殿下,拜見小侯爺。”
自從進了這間屋子就沒移開過視線的神子殿下像是終於解開了對旁人的遮蔽,唇角含笑轉將過來。
“李衛尉有禮了。今日之事,受本王勞煩,還要多謝李衛尉了。”
那英武男子獨自揖禮:“殿下抬舉李廣了。”
本閒適在側的陳小嬌聞言倏然抬眸,目光直指那男子:“飛將軍李廣?”
此言一出室內一陣闃然,只有陳小嬌身側的劉徹微微狹起眼眸,卻也是須臾便將情緒淡去,嘴角依舊噙著笑意,視線轉向椅上的人:“……哥哥又給旁人起些諢號,再這樣,阿徹可是要嫉妒了。”
於是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只不過這一次眾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地帶上些尷尬的情緒。
這一路行來,神子殿下和陳小侯爺在各種大庭廣眾下的親……暱,他們這幾個護衛才是受到最大驚嚇的好嘛?暗地裡的還可以裝作不知道蒙過去,畢竟他們還是沒有直接露臉,可這位祖宗怎麼就非得把事情擺在明面上……
這會兒陳小嬌也反應過來……這李廣本就不該出現在此,倒應是在哪裡做他的州郡太守……多半又是被自己蝴蝶效應了;而此時李廣還沒來得及受傷被俘逃回,自然也就還未得“飛將軍”的稱呼。
他的眼底劃過幾絲異色,垂眸思索了片刻,便又抬頭,沒去看望著他的劉徹,仍是望著李廣:“我素聞李衛尉英武善戰,今日想要與您討教一二,不知李衛尉能否給我這個機會?”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神色都有些異樣。
要說這一路行來,陳小嬌對劉徹的態度那都是落在他們眼裡的,更何況旁人;別說是那番尊敬的低姿態,便是與無干的人說這麼長一段話他們也是第一次見。
劉徹難得地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那眼神裡微微流露出些深意。
李廣怔了怔,顯然並不知道這位算得上第一次見面的小侯爺意欲何為,片刻後他便點頭:“小侯爺抬舉了,願聽小侯爺指教。”
陳小嬌也沒繼續謙虛,依舊是沒什麼表情,只是劉徹卻能看出這人眼裡顯露出的興趣與專注來——
“我嘗聽人說,兵家之事,用軍之道,齊人孫武可執牛耳,不知李衛尉可以為然?”
李廣點頭:“然。”
陳小嬌同樣滿意地點頭,將手邊半涼下來的茶送到嘴邊,潤了一口,便開口繼續:“我聽聞齊人孫武第一次見吳王闔閭時,嘗以宮中夫人試兵法。他向婦人們交代過紀律——向前,便去看心口的方向;向左,便看左手方向;向右,邊看右手方向;向後,便看背所對的方向;三令五申後便擊鼓命令向右,婦人們不從反笑;於是孫武言,‘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復三令五申,又鼓之左;婦人們又笑;於是孫武言,‘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便將兩隊隊長斬了。”
不知道多少年沒連著講這麼長一段話,說完之後陳小嬌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頓了好一會兒才看向望著他的那一眾人:“李衛尉仍以為然?”
這次李廣停了一會兒,才抬頭望了陳小嬌一眼:“然。”
陳小嬌笑了。
不是明顯的笑意,但那微微的弧度劉徹在旁邊看得真切。
“士卒未親而罰之,不服故難用;士卒已親,罪而不罰,則不可用——李衛尉以為然?”
“……然。”
“阿嬌自幼不喜書……”陳小嬌起身,手中拿著茶杯頓了頓,四下環顧。
劉徹笑著將茶杯接過來。
陳小嬌臉上似乎掠過一絲微惱,便又將目光轉回李廣身上:“阿嬌偶爾掠讀兩句有所不解,請您為阿嬌解惑。”
“小侯爺請言。”李廣不自知地繃直了背脊。
“將者,智、信、仁、勇、嚴——此為其一。……非得不用,先勝而後求戰——此為其二。……李衛尉以為呢?”
這句話說完之後,陳小嬌臉上的笑意也淡了。
“……”李廣卻像是頓住了,再沒給半點反應,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劉徹便在這時往前邁了半步,旋即將兩人阻隔開來:“哥哥再說下去,阿徹真的要妒忌了。”
“……”
文科渣陳小嬌在心底吁了一口氣……劉徹若是再不救場,他可不知道要怎麼繼續拽下去了。
劉徹說完便轉身面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