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這還是那天晚上陳小嬌甩臉就走之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自然而然地想到某個場景的陳小嬌有些反射性地將視線往旁處挪了挪,避開了走進來的那人的目光。
從離宮之後,便已經對自己的某些情緒表現得露骨而不加遮掩的神子殿下見狀,眼底湛黑的色澤沉了沉,他的腳下步伐未停,依舊是閒庭信步似的,經過了那位氣焰跋扈囂張無度的少爺,徑直到了陳小嬌面前。
“——你就是最近在這個小地方被傳得玄乎、風頭正盛的十爺吧?”
被來人無視得徹底的少爺壓抑著不滿與怒意,昂著下巴挑眉開了口。
“……哥哥可是還在生阿徹的氣?”劉徹對身後的近乎挑釁的叫囂充耳未聞,到了那將目光轉開的人面前之後便停住,俯下/身去,“都已經兩天沒見到哥哥了,阿徹——”
“——”
對著那張靠近的臉,已經有心理陰影的陳小嬌想都沒想抬手就糊了上去,推遠。
當鋪裡給貨架擦灰的鄉親們:……(-д-)
劉徹目光一沉,但是臉上卻浮現出些委屈的神色來:“都已經兩天未見,哥哥便是這樣不待見阿徹嗎?”
陳小嬌:……勞資待見你,但是不太想待見你的臉,尤其是近距離放大版的==。
卻在這時,一聲極不識相的笑聲在堂間響起:“哈哈哈——原來這坊間流傳的十爺,不過是個奶都沒斷的小子,還要旁人來哄著才行!簡直是讓人貽笑大方——杜二,你說本少爺說的是與不是?”
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小廝忙不迭地接話:“少爺說得自然是對的……依小的看,這十爺的名號也就是自己鼓吹的,哪裡及得上少爺您啊?”
劉徹不必轉身,也知道是那個被無視掉而惱羞成怒的少爺和他的小廝,只是在劉徹看來,與此人言語相爭便已是抬舉,而這般貨色……還真不值得他耽擱著與哥哥相處的時間來抬舉。
劉徹未去搭理,也不以為意,陳小嬌卻是瞳色微涼,側開視線冷冷地望著那位少爺——
他這人不巧有個毛病……奔著他家阿徹去的壞話,他半句也聽不得。
當年尚幼且形勢不明、人也無力的時候,他都能為了那八皇子劉端一句“男寵”繃著臉撲上去咬人——更何況今日。
劉徹饒得,他饒不得。
陳小嬌想了想,依舊是繃著臉轉向劉徹,面無表情拽出一句酸話來——
“若有泥塵沾襟,不喜,當何為?”
劉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卻是兀然笑了,那笑容裡再無半分負面情緒夾雜,他開口,聲音不高不低,音色醇潤——
“……拭之爾。”
只是那句話裡,到底是拭之還是弒之,便無人分辨得出了。
陳小嬌聞言先是皺了皺眉,然後便舒展開。
而那廂話音落地之後,沒等那眾人反應過來,那位不可一世的少爺和剛才迎合自家少爺的小廝就已經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幾個人拖進了當鋪後院,門哐當一關,然後就聽裡面噼裡啪啦地“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過程中間歇夾雜著慘烈的哀嚎。
屋裡給貨架擦灰的鄉親們不約而同地哆嗦了下,然後節奏一致地轉身邁步跑了。
只剩下那個沒開過口而此時想跑還不能跑的小廝目瞪口呆。
——他只見過自家少爺欺男霸女囂張跋扈,而且總要先來幾分言語交鋒然後再言語不和兩邊擼袖子開戰的;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像這般二話不說連個眼神交鋒都沒有、拖進去就一頓胖揍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漲姿勢了。
那個小廝這邊還沒等著想完,後院門就開了,一眾麻衣短褐打扮的人就拖死狗一般地把地上兩個人給拖出來了。
留在店鋪裡的小廝更是傻了……入目便是兩張豬頭臉,都是髮髻散亂,都是衣服破破爛爛,都是塵土滿身沾,哎喲喂……這哪個是哪個啊?
那一眾人中有一人冷著臉邁步出來,一手一個將地上的兩個拖過來,扔在傻了眼的小廝面前:“帶上,滾。”
那人面相生得極是普通,若是丟進人群裡,這小廝都未必能再將人找出來,只是此刻那人往前邁了只那麼一步,便是如利器開刃,鋒芒便可斷髮,視之心生寒。
小廝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冷汗瞬間爬滿了後背……他在府中當職多年,多少也漲了些眼界——眼前這個人,絕非平民,多半為軍中將士,而且不是空有硬骨一身的毛頭兵,……這是手裡見過血的人才能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