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紛紛,夜裡燭臺跳動了幾下,小二的哈喇子已經流了一桌子,兩人的對話,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酣睡。幹了一天的活兒,小二哥早就支撐不住了。他翻了個身,抹了抹哈喇子,繼續酣眠。
楊帆呵呵一笑,道:“這個世上,終究不止江湖。若是一個先天境,一個通天大圓滿就可以稱霸整個江湖,或者這座江山,那麼,他就不應該存在。我之所以有資格坐在這,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我能做到的事情,有些,你做不到。”
卜老道笑了笑,道:“話是這麼說,沒有錯。然而你也是一個人,若是你身後有千軍萬馬,別說有資格和老道坐而論道,就是圍殺老道,也可。唔,這麼和你說吧,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今起義軍在陝西已經成了氣勢,即將建國稱帝,你也知道,這江山,這江湖,終將是年輕人的天下,老一輩,該死的也都死得差不多了。我是禍害遺千年,但終究是要死的,所以,需要找到一個能夠替代我,執掌青羊宮的人。你是我的徒弟,自然是最合適恰當的。”
“執掌青羊宮?我是個俗人,卜道長認為我會放棄這一世的榮華富貴,去青羊宮當個小道士?”
卜老道笑了笑,搖頭道:“陝民揭竿而起,難道不是順天而為之,作為一個希望得道之人,不應該順天而為之嗎?”
楊帆一杯酒盡,夜雨無聲,卻能夠聽到未合的窗頁來回搖曳著,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楊帆看著燭光,發呆道:“終於說到點子上麼?還是說就是想讓我出賣了大明,給那些起義的泥腿子打下手。出謀劃策?”
“老道可戰兩千兵士,卻不能調動戰局,也不敢殺得生靈塗炭。而你很不錯,戰術、戰法都能夠出奇制勝。所以才讓你助起義大軍覆滅大明。一個好的指揮,帥才,抵得上一半的千軍萬馬。”
楊帆笑了笑,道:“然後呢?”
“滅明建國。”
“然後呢?建國稱帝?再換一個更加無知的農民?苦的是百姓,為了你們的野心,卻讓大明的將士和百姓舉戈相向?”楊帆一連串的反問道。
老道淡然地看著楊帆,道:“你是過慣了榮華富貴的日子,沒有看到陝地百姓易子相食、吃土填腹的慘狀。這樣的王朝,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大明會好起來,措施會實施下去。這都需要時間。如果我能用這樣的方式,讓百姓富足安樂,那麼有何必讓他們再操戈送命?”楊帆看著卜運算元的眼睛,道:“不要做慣了造反頭子,讓你做良民就不甘心了,您說對吧,傳師?”
“老道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老道捻鬚的手指稍微緊了一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楊帆靜靜地看著身邊這個老道士,道:“您不明白。那就聽我說吧。當初龍虎山走了一遭,是您挑的頭,沒錯吧?後邊萬年寺中的局。若是猜得沒錯,也是您老布的局。卜運算元,卜運算元,算得真是神機妙算。”
卜老道濁眼眯縫著,不說什麼話。
楊帆繼續道:“或許你沒算到的,可能是湖廣那夜德陽道士會對我出手吧?那時候我便在想,為何傳師會出手就我。還有後來在萬年寺,以及洛陽城外,你出現的太頻繁。便讓我產生了懷疑。等到後來,訊息傳到我手上。龍虎山覆滅,我才明白。您老這一手逐個擊破的確是達到了目的,而我只不過就是一顆你手下的棋子,沒有錯吧?”
老道聽完之後,點點頭,捋須道:“這事情瞞不過你,遲早要告訴你的,明白也無所謂。老道是要成一國之師,將來載入史冊之人,自然要一個另外的身份做一些不擇手段的事。這些都不要緊,史冊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至於那些不乾不淨的手段也好,還是多慘的經歷也罷,都能夠改寫。”
春雨斜斜地飄進窗子來,落在未凝結的蠟油之上,發出輕輕地滋啦聲。“難怪了。”
“難怪什麼?”
楊帆輕笑道:“難怪您永遠也不可能圓滿,道心出現裂痕,境界又如何能更上一層樓呢?”兩人都已經不再喝酒,你一言我一語,針尖對麥芒。
“老道能不能破境,不勞你這後生操心了,貧道如今和你敞開天窗說了亮話,那就等著你的決定了。”
楊帆笑道:“我若是拒絕呢?”
“貧道就知道你不會答應。”卜老道捋須笑道。“老道不會動手,也懂得輕重緩急。遼東外擄在先,定當同仇敵愾,所以與其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如先抵禦外擄。”
“呵。你是想說,這個漁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