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說話了。
黃夕的話頗有道理。
如果此人不是獄警張回,而是逃犯章回,那麼,他冒充張回是最保險的。他經常跟張回打交道,甚至瞭解張回近期在休假……
黃夕把被子扯到了身上,說:“周老大,你別想了。進入羅布泊之後,我會盯緊他,如果他有什麼異常行為,我分分鐘制服他。”
我說:“嗯。”
夜裡起風了,吹得窗戶“啪啪”響,我醒了。
朝外看去,庫爾勒的星星那麼水靈。
我知道,我不可能睡著了。拿起手機看了看,其實不是半夜,已經快7點了,窗外依然一片漆黑。
我叫了聲:“黃夕,起來了。”
他一夜沒脫衣服,迷迷瞪瞪爬起來,收拾東西。
我們拎著旅行箱,出門叫醒了大家,退房,來到停車場集結。
女孩們總是慢半拍。
大家到齊了,天才矇矇亮。
我第一次見到了四眼,它全身長毛,金黃色,品相很好。它沒有拴脖繩,威風凜凜地坐在號外旁邊,訓練有素的樣子。
我大概分配了一下:
我駕車,漿汁兒跟我一輛車。漿汁兒知道我是誰,我不瞭解她的嘴巴嚴不嚴,她只有跟我在一起,才會保證秘密不外洩。
黃夕駕車,張回跟他一輛車。除了我,只有黃夕對這個張回有戒備,他和張回在一起,自然會繃緊一根神經。
布布駕車,徐爾戈跟她一輛車。他們兩個人都是旅行愛好者,暴走族,一個騎車,一個開車,應該有共同語言。
孟小帥駕車,她很愛狗,號外和四眼跟她一輛車。
白欣欣的房車是天藍色的,很漂亮,速度慢,而且平穩,衣舞偶爾有暈車的症狀,她坐房車。
魏早單獨駕車,在車隊最後。嚮導是他聯絡的,一會兒接到嚮導,坐在他的車上。
就這樣,每輛車內兩個人,正好合適。
每輛車一部對講機,車與車隨時保持聯絡。
車隊浩浩蕩蕩出發了。
我走在最前頭,心裡已經開始有點緊張了。
我很清楚我正在奔向什麼地方,之前我在網上查閱了有關它的大量資料,它深不可測。
漿汁兒坐在副駕上。她的挎包也是黑色的,繡著一朵紅色的小花。
她似乎挺放鬆,問我:“你有什麼音樂?”
我說:“應有盡有。”
她問:“有朱哲琴的嗎?”
我說:“有。”
她說:“哇!這麼巧?”
我說:“她算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你好像不應該喜歡朱哲琴。”
她說:“那我應該喜歡誰?”
我說:“LadyGaga什麼的。”
她說:“切,我才不喜歡那種爛大街的音樂!”
我找出一張光碟,塞進CD機,朱哲琴就唱起來——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一絲氣息。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控你的指紋。那一年,我磕長頭擁抱塵埃,不為朝佛,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只為路中能與你相遇。那一瞬,我飛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平安喜樂……
漿汁兒聽得很陶醉。她靠著車座上,望著窗外,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我與你同行。”接著就笑起來。她的笑總帶著一種諷刺的味道,我不知道我哪裡可笑。
我說:“接到你簡訊的時候,我是拒絕的。有時候,某些事情你拒絕不了,那一定是你不該拒絕的。”
她突然說:“你為什麼要來?”
我說:“我不喜歡有人的地方。”
她說:“孤僻。”
我說:“人多了就髒。”
她說:“你說爭鬥?”
我說:“說點具體的吧——我喜歡樹林,喜歡草地,但是,只要你走進樹林或者草地,總能看到一坨坨大便,飛舞著蒼蠅。我相信,無人區絕對沒大便。”
她瞪著我說:“你再這麼噁心,我換車了啊!”
我說:“我們把廣場弄髒了,把大海弄髒了,把空氣弄髒了,把什麼都弄髒了——這是我在微博上寫過的話。”
她說:“我沒關注你,不過,我偶爾會去看。”
我說:“你為什麼不關注我?”
她說:“我為什麼關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