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個三個……”
夜色濃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風魔子坐在一棵樹的樹叉上,默默的俯視著在路上飄來飄去的鬼影。
最近南方眾省的瀑雨連連,而北方有數省不見半滴雨,黑省便是無雨省份之一。
天不見雨,按理月中十五必是明月高掛,然而,不知為何,今晚月亮遲遲不出,高高的天幕連星星也沒幾顆,天地之間更是黑漆漆的。
中元鬼節,萬鬼還陽,每個城市處處可見鬼魂遊蕩,天黑之後,許多人祭祀祖宗們,在路邊燒紙送祖先們,中元節回家享受陽人後輩們孝順的鬼魂們,就算再依依不捨,也領了財物,三三兩兩,成群結隊的回地府。
風魔子在天黑前就在黑省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鎮的地方,爬上路旁一棵樹,裹著一件厚衣服,等著目標出現,等啊等,目標久久未致,他百無聊耐,數鬼打發時光。
鬼魂們呼奴喚婢,拖兒拖女,扶老攜少,呼朋友引伴,浩浩蕩蕩的越行越遠。
良久良久,蹲在主人肩膀上的鳳頭鸚鵡,優雅的抬起爪子順順冠子,萬般尊貴般的開口:“英俊瀟灑、帥氣陽光的少爺,他們快來了。”
“終於來了啊!你盯著喲,我回避一下。”無聊得想數頭髮絲的風魔子,興奮得將衣服一攏,從樹叉上縱身躍下。
……
白羽憂傷的用肩膀捂眼睛,少爺不靠譜還犯二,唉,身為一隻式神,他操碎了心啊。
風魔子像大鳥一樣騰空,快落地時,他靈敏的躥起來,一溜煙兒的溜進樹林,把自己藏起來。
白羽蹲在樹上,不慌不忙的梳理羽毛,把自己的毛髮梳得一絲不苟,那動作從容不迫,猶如高貴的紳士在對鏡整裝。
不大一會功夫,一位術士乘著黑夜而來,那人面色發白,身長五餘有盈六尺不足,體形消瘦,瘦若麻桿,身穿白衣袍,形如幽魂,飄飄蕩蕩的遊走。
白袍麻桿術士走到距離鳳頭鸚鵡蹲身的樹還很遠,抬頭望了望,看到了蹲在樹上的白鸚鵡,自上個月起他路過這裡時就發現路旁多了只鸚鵡,曾一度以為是誰家派出來的使者,後來發現它就是一隻普通鸚鵡鳥,他也沒有動它。
話說,那隻鸚鵡還真喜歡那棵樹,他記得第一次看見它時,它就蹲在那棵樹枝上,第二次見它,它仍蹲在那棵樹的那根樹枝上,這一次仍然還在那個地方。
鸚鵡不聲不響,麻桿術士也默聲不響的繼續飄,飄過那棵樹,又望了望鳥兒,見它還是沒有反應,悠悠盪盪的飄過去,繼續風塵僕僕的趕路。
白袍術士愈去愈遠,漸漸沒身黑夜裡。
白羽展翅,撲稜撲稜的飛在空中,慢悠悠的追向白袍術士所去的方向,又過了幾十秒,風魔子嗖嗖從樹林裡躥出來,流星趕月的追上白羽:“最美麗瀟灑的白羽,這次確認了沒有?”
“確認是他,少爺可以追了。”白羽收翅下落,穩當當的落在自家少爺肩頭,再次不慌不忙的梳理被風吹亂了的冠羽。
“嗯嗯,必須得追,聖巫大人讓我守著這幾省,本少腿都快跑斷了,終於有收穫啦,白羽,走嘍,我們上工。”
風魔子暗搓搓的摩拳擦掌,激昂的一甩頭,展開飛毛腿,勇往直前,直追白袍麻桿術士。
白羽記得白袍麻桿術士的氣味和身上沾著的邪氣,有它指引,風魔子也不會追丟人,為了不打草驚蛇,保持著安全距離,遠遠的跟在後面當吊車尾般的小尾巴。
這個中元節,全國大部分城市無月,廣大人們仍然記得祭祀祖宗,求先祖們保佑子孫平安喜樂。
燕京
秦家舉行了隆重的祭典,秦家的嫡系子孫們全部到齊,跟隨前輩們在祠堂向祖先行三跪九拜之禮,焚化一擔又一擔的冥錢財,燒了一個多小時才燒完。
秦家其他人沒開天眼,看不見秦家老祖宗的魂身,秦孝夏看得見,他看見祖魂們領了錢,少扶老,老拖少,相攜扶著離開內院,他率著子孫,默默的相送,送到院門口,目送祖魂們融身黑暗。
他沒有送祖魂出城,也不能去送,老祖宗們說鬼王令的殺氣一直籠罩京城,他早上也曾起卦推算,仍然一無所獲。
推算不出鬼王令在哪方,算不出在何人之手,秦孝夏不敢大意,送祖魂們到大門口便止步不前。
秦家幾位爺一個也沒落的全回老宅,隨老祖宗送祖先到門口,折回時讓小輩們先散了,他們親自送老祖宗回內院。
秦孝夏又到祠堂走一圈,囑咐幾句,回內院上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