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動靜,在答答的馬蹄中,抑揚頓挫地響著,走過一個接一個白天和黑夜。
輕輕搖擺的馬車內,皌連琨微笑地垂著眼,看夏輕塵滿面通紅地為他繫著細布的衣帶。
“這一生中,有很多的人為我穿過衣服:我的父皇,我的母后,我的兄長,我的妻,我的情人,我的奴婢,我的僕從,甚至袤兒與焰兒;可只有今日,我才真正覺得幸福”皌連琨握住他動作的手“這雙手,讓我覺得自己毫無利益地被愛。”
“琨……”夏輕塵猶豫地抽出手“你真要跟我去中州嗎?”
“怎麼,想把我扔在半路上?”
“我是怕,萬一有意外。”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皌連琨重新握住他的手“無塵,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
“什麼?”
“能否接受我的愛,成為我的人?”
“這……我已經沒有足夠的身份,成為與你平等的愛人。”
“你認為本王此番出京,回去還能安然做這個王爺嗎?”皌連琨將他的手貼到臉頰上“從今日起我不再是王爺,你不再是臣子,我將名正言順地與你在一起,將你從左右兩難的境地中拉扯,做人間最快樂的伴侶。”
“哈……”
“你笑了……”
“到中州的界碑之前,我會給你答案。”夏輕塵閉上眼向後靠去。
“我也正有這樣的想法。”皌連琨鬆開他的手“馬車到達中州之前,你無論如何要給我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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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邊境,落魂口以外的金沙灘上,戰線模糊了界碑,鮮血染紅了雲水河畔。
蕭翰平生首感來自身體與精神的雙重危機。一脈相傳的梨花槍橫在胸前,吃力地抵住壓頂而來的方天畫戟。
只見赫炎蒼弘騎在赤紅馬上,運起真力,凝注在世間唯一一口炎鐵打造的神兵之上,一點一點往下壓去。
空氣,凝滯在兩軍之間。血腥瀰漫的雲水灘頭,只聞沉重的呼吸與戰甲震動的聲響。
“啊——”
突然,蕭翰大吼一聲,手背青筋勁爆,蠻力將畫戟頂開,銀白槍尖在半空劃出一道滿月的弧線,直擊向赫炎蒼弘腰間。赫炎蒼弘仰身一閃,狐皮腰帶頓時飛起一片絨毛,一陣涼風貼面而過的瞬間,他回戟橫掃,一下擊中蕭翰槍身。兩口長兵在馬下碰撞,頓時火光迸射,旋繞著向上攀升,激散在兩匹馬身周,敲出令人心顫的刺耳聲響。
“刀斧手準備衝鋒!”蕭允騎在馬上,緊握令旗。
“拖延這麼久,赫炎終於親自上陣了。”阮洵握緊劍柄,看著場上驚心動魄的對峙。
“皌連皇朝沒有人才了嗎?”赫炎蒼弘沉聲一喝,單手回戟,朝蕭翰頭頂砍下。
“黃毛小子,先過了本座這關再出狂言。”蕭翰梨花一格,推開兩人距離,立馬回槍,梨花之槍一點化萬千,暴雨流星般快速刺出。
“你以為使用方天畫戟的人,無法操縱速度嗎?”赫炎蒼弘色不動,畫戟飛速回挽,護住胸前,縱馬勾挑一一拆解。
“小小能耐,就想征服中原?”
赫炎眼神一變,氣運雙掌,橫戟一抹,方天畫戟頓時金光熠熠,如烈火焚燒。
“嗯——是烈陽之氣。”劍師在後陣中暗呼不妙“小子竟然練有這種功體。”
只見赫炎蒼弘雙手握戟,向後一抽,戟尖朝前刺下的同時,回挽急旋,拋灑四方,舞出一週火紅烈焰,長河落日之招,連番不斷擊打蕭翰護擋,步步進逼。蕭翰只覺如遭千鈞重擊,每交手一次,手腕的麻痺就加重一分。連線十招忽感手心一膩,原來虎口已經迸裂。
“赫炎帶來的,從來就不是征服,而是消滅!”赫炎蒼弘穩胯馬上,畫戟一指:
“殺。”
吶喊聲起,雙方陣營同時傾巢而出,排山倒海的人群衝過淺灘,交織混戰。一時間,怒吼與哀號並起,血光染紅半壁河山。赫炎蒼弘畫戟所指,頓時燃成修羅屠場。
火梟帶著十名快刀手,依照計劃,團團包抄蕭翰。剛才仔細觀察的結果,演練多時的陣勢,專用剋制的招式,將蕭翰馬前馬後團團罩住。蕭翰一時受制,指揮頓時受阻。
凌劍師身處中軍,眼見局勢受阻,即刻策馬援助。三尺青鋒對上倒鉤血刺,名家劍法對上天生神力,根基與力量的較量,雙方都倍感吃力。
“今日若被你難住,我才真正是老了!”劍師粗吼一聲,劍勢夾帶雄渾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