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薰風殿內傳來急報,運往西南邊境的軍糧,在中州境內,意外被劫。皌連景袤雷霆大怒,收回了夏輕塵司隸校尉的兵符,敕令他回領地調查此案,即刻就要啟程。
皌連琨聞訊之後,連夜從王府趕到夏家。一進門,就看見夏輕塵疲憊地支著額頭坐在桌邊。翠娘在一旁,忙碌地替他打點行裝。
“無塵……”他一來,夏輕塵就抬手示意他噤聲,起身拉著他走到了院子裡。
“你都知道了?”
“他不是叫你去和好的嗎?怎會……”
“琨,人心真的很奇怪。越是感覺愛情漸漸遠去,內心就越是鬱結煩躁,就會做出種種瘋狂的舉動,不惜一切,甚至要挾,也要讓對方再次重視自己。結果卻適得其反,讓對方徹底遠離自己。”夏輕塵握緊了拳頭“我今天……很丟臉……我進宮的時候,心裡居然是歡喜的……”
皌連琨心疼地握住他單薄的肩:
“無塵,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眼下不是悲傷的時候。我聽說,他除了你手中的兵權?”
“嗯……說是此回外派不便統轄,已經暫交廷尉令託管了。”夏輕塵沉重地嘆了口氣。
“你隨行帶了多少人?”
“微服出巡,只帶十個侍衛。”
“這不對”皌連琨搖著頭說“除了你的兵權再將你外派,這分明是個陷阱,想在中途下令將你放逐。”
“嗯,我知道……我在朝中的日子不多了,興許這一走,就什麼都沒了。”夏輕塵嘆了口氣“沒了也好。反正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賜。如今人散了,一切也該收回了。”夏輕塵環顧院子,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只是這園子是你送我的,我要是不在了,會不會被朝廷充公呢?”
“無塵……”皌連琨剛要說什麼。一旁的侍女捧著一疊紙張和兩盞酒杯走了過來。
夏輕塵將那疊紙張交給他:
“這是近年來南王府逾制的兵力與武器囤積情況,以及你那些見不得人的錢財來去,還有一些讓人意外的姓名。是我暗中蒐集的,原本打算交給他的。”
“無塵你……”
“抱歉,你一直是他的心患,我一直為了他與你為敵。”夏輕塵端過酒盞遞給他,舉杯敬了一下:“琨,這一杯之後,你我的一切就成了過往,你自己要多保重。”
說完夏輕塵與他碰了一下盞邊,仰頭喝下,輕咳兩聲,下令送客。
翌日,一輛樸素的馬車帶著十名隨從,低調地出了朱雀門,沿著寬敞的官道,緩緩向南而行。
夏輕塵靜靜地靠在車窗上,隔著簾子看著身後漸漸遠去的十里長亭。當是時,孤雲千里,夏草蔓蔓。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只是我失勢而去的路上,沒有一人來為我送別……”夏輕塵嘆息一聲,縮回身子。
忽然,身後的路面上,傳來了答答的馬蹄聲。
他訝異地撩開車簾,探頭看去。只見飛揚的塵土中,一個男人身胯白馬疾馳而來。華服金繡招展在風中,他頭上的明珠在塵埃中,奪目而明潤。
“琨……”
“無塵,你這匹天下第一傲慢的白馬難得低頭求我。它問我,你要出遠門,怎麼不帶上它?於是我只好帶著他來找你。”皌連琨騎在馬上,優雅地笑,奈何胯………下坐騎不聽使喚,即使勒緊了韁繩仍舊狂躁地刨著蹄子。
“你怎麼來了?”
“我想了一夜,決定陪你一起去。就算主上要廢你殺你,本王也不允許。”
“荒唐,你是王爺,怎麼能隨意離開京城?”夏輕塵站出車來。
“本王要來要走要跟著你,還需要別人的應允嗎?”皌連琨一邊維持著風度,一邊努力地控制著身下的白馬。那白馬儼然十分不滿被他騎了這麼久,伺機一挺,將他拱下馬背。
“哎呀……”
“琨!”夏輕塵衝下車來,扶起跌在地上的他。
“唉,老了老了,這麼浪漫的情境,我竟然失態了……”皌連琨扶著自己的腿,面露苦色“啊……我的腿好像崴傷了,看來是無法再騎馬回去了。這位年輕俊美的公子,可否用你的馬車,載我上路啊?”
“你要去哪裡?”夏輕塵失笑道。
“中州。”
夏輕塵斂起笑意,僵了很久,終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唉……”
於是……
緩緩前進的馬車後,跟著一匹毛色潔白的馬。木輪壓在泥沙上輕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