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將願降,敗將願降……”
嚴整的商軍,頓時排成長蛇陣列。
鋒利的矛戈,架起人字長廊。成千上萬的俘虜,被威武的商軍驅趕著,用繩索拴成一串,聚集到一個巨大的土坑前,等待坑殺活埋。
荒野上,黃土築起高高的祭壇,遍插商字大旗。
“嗚——嗚——嗚——”攝人心魄的角號驟然響起。
�“大�——元——帥——到——大——元——帥——到——”
荒野在片刻死寂。
流雲在瞬間凝固。
軍陣閃開,霍然成道。黑龍馬揚鬃尥蹄,騎在馬上的大元帥威武剽悍,神情傲慢。他輕蔑地環視遍野戰俘,輕揚馬鞭,躍上祭壇。
惡來揮動令旗,驚天動地的鼙鼓赫然響起,其聲如鬼魅招魂。
隨軍的大祭司,周身布縷繩頭,腦門頂著玉冠,插著三根長長的野雞毛。
大祭司手舉銅鈴一聲嘶吼,一群頭戴儺面、遍體塗彩的巫師圍著火堆狂舞狂嘯,一片鬼哭狼嚎。
武士們舉著矛戈利刃,將戰俘一批批趕下土坑,就像驅趕一群送死的牛羊,兇殘而又野蠻。土坑裡頓時響起悽烈的哭叫和悲呼,把低垂的烏雲都撕裂了。
大元帥子辛威嚴地端坐在祭壇上,鐵著面孔,毫不動容。
崇侯虎被按趴在祭壇下,他脖頸上架著四把矛戟,一隻眼成了血窟窿,一隻眼充滿仇恨、哀怨和無奈。
土坑裡發出悲天憫人的呼號:“崇侯,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吧!崇侯……”
崇侯虎一陣陣戰慄,終於匍匐滾爬著向前挪動,朝著祭壇叩頭求饒:“懇求大元帥,任殺任剮,罪臣一人承擔!大元帥若肯寬恕崇國將士和百姓,罪臣甘願當牛做馬,效忠商王,歲歲納貢,永不謀反!”
子辛憤然罵道:“叛臣逆子,你也有叩頭求饒的時候呀?你背信棄義,叛逆謀反,你算什麼東西?本帥奉王命討伐叛臣,曾經施以恩澤,寬宏容忍,給你修正過失的機會。可是你把朝廷的寬容看成軟弱,把本帥的忍耐當做無能。陽奉陰違,出爾反爾,無視朝廷,辱罵本帥,襲擊王師,反形畢露!不殺你不足以整肅朝廷法紀,不誅你九族難以警示天下!你灑幾滴貓尿,本帥就相信你的謊言嗎?”
崇侯虎朝著子辛叩頭不止,血濺黃土,其狀如斷了脊樑的癩皮狗,失聲如咽:“罪臣膽敢挑釁王師,理當千刀萬剮!罪臣死不足惜,但不願牽連將士和百姓,如果大帥肯指縫洩恩,留罪臣一條狗命,罪臣對天盟誓,再敢謀反,神鬼不容!”
他抬起胳膊,朝武士的快刀上猛然一劈,一隻斷臂滾落在地上。
參軍護尉費仲被子辛視為智囊,他自己說脖子上那顆腦袋都是替子辛長的。這次隨軍參贊軍務,自然更要多用一分心思。他看到子辛坑殺崇人,還要將崇侯虎誅滅九族,唯恐激起民變。趕忙上前,附耳勸道:
“大帥,邊民性暴,只可殺一儆百,萬勿罪及無辜啊!”
子辛傲然站起,凜然冷笑:“費將軍擔心本帥有失天道嗎?本帥不過是想讓所有的崇人明白,是他們的首領犯上作亂,把耕種收穫拋於腦後,而把勞役和榨取加於小民一身;不為朝廷守土鎮邊,倒把擄掠、戰爭強加於鄰邦,又把一切災禍拋給了朝廷。他們應該詛咒崇侯虎,他是罪魁禍首!他們應該仇恨他,是他帶領崇人走向滅亡!”
子辛說著,朝前走了幾步,對土坑裡的崇人說:“對於你們,都應該擁戴商王,施行上天對崇侯虎的懲罰!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寬恕,不被坑殺,不會成為奴隸!”
費仲明白了子辛的用意,乘機喊道:“你們聽見了嗎?想活命的,就向大帥乞求恩賜吧!大元帥才是天上的太陽!大元帥才是你們的救星!”
被俘的崇人齊聲歡呼:“乞求大元帥寬赦,牢記大元帥不殺之恩!”
子辛輕輕揮揮手,目光轉向崇侯虎,刀子一般冷冽,說:“本帥可以寬恕你的子民,但是絕不能寬恕你這個逆賊!滅你九族,該是罪有應得,你還有話可說嗎?”
惡來滿腔惡氣,一旁慫恿:“大帥,崇侯虎出爾反爾,無信可言,留下他早晚是個禍害!按他犯下的罪孽,早該千刀萬剮了!不殺他難服天下,難服民心呀!”
崇侯虎癱在地上,像只癩蛤蟆,只敢喘氣,不敢說話,眼窯中露出一絲幽光,竊竊瞄著子辛。
費仲忖度著子辛的心思,又上前附耳言道:“大帥,依奴才所見,崇國已破,崇侯虎已降,可將戰俘牛羊押送回朝,暫赦崇侯虎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