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惠善的異常其他人自然也是有所察覺。不過惠善的言談心志皆如尋常,異常的地方唯獨食慾而已。自蘇錦歌出關以來,天音宗中食慾有所異常的弟子何止惠善一個。故而唯一空禪師與惠善講過幾次法,其他眾人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入伏,天氣一天比一天熱。
蘇錦歌在院中的老樹下襬了一張藤席,上置矮桌蒲團。每日坐在樹蔭之下,敞開了院門盡情的吹著穿堂風。
這日正午,日頭正毒。眾人皆在午睡,唯有蟬鳴聲重疊起伏。
得益於九重韶華,蘇錦歌並未覺得多麼熱。又有穿堂的自然風吹著,一壺冰茶,兩盤細點。就這樣頗為愜意的翻閱著玉簡中的法術。
禪院之外,稍遠處的柳蔭中,素汐真人搖著一把素紗團扇斜倚在樹幹之上。從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到禪院中的蘇錦歌。
自那次蘑菇事件後,素汐真人果然不再往蘇錦歌面前去怒刷存在感。卻還依舊還是從各種角度去偷偷的看她。
素汐真人自己也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心理。雖說一空禪師也已說過,徐郎的轉世並不是明心真君。可她還是忍不住的去看她。那些小動作,那些偶然吐出的話語,明明都那麼像。怎麼就不是呢?
許是那小禿驢怕自己痴纏生事,故在矇騙自己?!
禪院中,蘇錦歌一手比劃著捏訣的手勢,一手捏起一塊小點塞到口中。
素汐真人的眸光一深。這個小動作,......。從前徐郎總是如此,一面看書一面捏零嘴吃。
看著蘇錦歌那一鼓一鼓的臉腮,唇邊掛上了一點淡綠的點心渣渣還渾然不覺樣子。這一瞬間,眼前這位元嬰真君終於與徐郎的影子剝離開了。徐郎從來都是儒雅的,徐郎最是愛潔。
眼前這位只是個嬌憨的小女孩。縱然修至元嬰卻完全沒有高階修士的威儀。她喜歡笑,笑的時候眉眼彎彎,可親可愛;她喜歡吃,為了一口吃可以將僅有那一點屬於高階修士的風範給拋到天涯海角去。
明心真君其人的形象終於在她眼前鮮活起來。
素汐真人鮮少將人看進眼中,世人與她不過不相干的過客,亦或一群、一件玩具。從前,令她認真看進眼中的不過只有一個徐郎而已。
素汐真人第一次覺得一空禪師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世間眾生,皆有其相。看入眼看入心,瞭解眾生之相,便能看到與從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啐,真是曬昏了頭。”素汐真人想到此處忽而打了個冷戰,用扇子敲敲自己的腦門。莫非聽那些大小光頭唱經聽太多了,竟然會生出這般想法來。
素汐真人搖著素紗團扇,一步一妖嬈的離了柳蔭處。才走出十幾步便覺四周的靈氣出現了異動。道道靈風極輕極緩的向著蘇錦歌所在的禪院湧去。在蘇錦歌的身畔匯成一個又一個的靈氣漩渦。點點靈光流溢,令人目眩。
而蘇錦歌顯然已經進入到一個微妙的境界。
素汐真人的腳步頓了頓,稍一猶疑終還是拿出了幾件法器在四周布上了一個簡單的陣法。自己則是回到柳蔭處,默默的守著。
素汐真人不擅陣道,這個法陣簡單到不忍直視。不過此處是天音宗,這幾座禪院四周又沒有香客來往。佈置個陣法只要有個告知作用便好了。
從正午到月上中天,偶有天音弟子經過此處,見到那陣法皆都噤聲繞行。
素汐真人頗有些百無聊賴的望著天。自然,這樣一位媚骨天成的美人就是無聊也能無聊出一種活色生香來。於是那些天音弟子越發的遠離了此處。
透過輕擺的柳枝,只見一輪圓月皎皎。不知是否錯覺,今夜的月彷彿格外的大。
正當素汐真人打算躍身到樹椏上歪會兒時,忽然一道些許熟悉的身影闖進了陣中。定睛一看卻是惠善。
他低著頭大步的跨入到菜田之中,近乎粗蠻的拔起一顆又一顆的靈菜,用牙齒撕扯幾下便吞下肚腹。——惠善闖入陣中竟是為了一口青菜。
惠善出來覓食並不是新鮮事情,反正他吃完便會回去。是以素汐真人也沒有前去驅趕,仍將足尖一點躍上了身後的柳樹。選了根舒適的枝椏將身體歪了上去。
看著菜田中的惠善,素汐真人搖了搖頭,唇角微微彎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獸果然還是獸,縱然穿上了僧衣也改不了獸類的本性。看了那陣法不知避行也就罷了,連吃東西都是這般的姿態。
看了片刻,素汐真人覺得惠善那進餐的姿態頗不能入目,便轉回頭去繼續望天。
不知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