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元宵節,大肆犒賞了三軍,然後才拔營起兵,渡江北上。他手頭的四萬人馬,只帶了朝廷賬面上的那兩萬人,其餘兩萬黑戶計程車兵則留在江東守家,交給馮孝慈帶領——畢竟馮孝慈是當初從皮島軍收攏而來的高階將領,不太適合再出現在朝廷討伐高句麗的大軍序列當中。
如此安排,一來也是為了不讓楊廣覺得蕭銑回江東不過三四個月,就拉起了超額一倍的兵馬,二來江東也確實需要留兵固守,免得再有情緒不穩定的賊頭冒出來。
渡江兩天,到了江都地界,便有王世充眼巴巴趕來接著,勞軍之禮一樣不敢少,如此災荒年代,還湊出數萬人的飽飯,有魚有酒,對蕭銑的部隊很是恭敬。沒辦法,誰讓蕭銑形勢比人強呢,而且最關鍵的是,王世充可不是穿越客,蕭銑知道自己截了歷史上本該是王世充的胡,王世充卻不知道這一點。所以要讓他嫉妒蕭銑,也著實嫉妒不起來。
……
別看王世充如今官位還不算高,不過是從四品級別的郡丞。然而他的資歷和出道年紀卻已經不輕了,論輩分。其實是和來護兒、周法尚那一輩人差不多的——也就是說,都是當年隋朝滅陳之戰前剛剛從軍建功,後來一路爬上來的。
只不過,王世充當時立功沒有來護兒之流那麼明顯,二十三年前陳國滅亡之後,王世充也不過封了個儀同三司,開皇十五年前後才爬到從六品兵部員外郎,又花了十幾年。逐漸爬到如今從四品的位置。
按說,王世充其實和蕭銑的人生經歷應該早有交集,只是蕭銑不知道罷了——開皇十八年末的時候,蕭銑受楊廣之命聯絡拉攏楊約、楊素兄弟時,便面臨如何扳倒高熲讓楊素更進一步的難題。當時楊素設計利用隴西大將王世積謀反一案,牽扯進高熲,最終讓高熲因此失勢,這樁事情裡頭,扮演皮條客幫著牽線搭橋的,便是王世積的遠房堂弟王世充了。只不過那樁髒活兒後期蕭銑自己倒是撇了乾淨。沒有插手,所以不知道楊素後來找了王世充幫手。
如今的王世充,好歹也是奔五十的人了。比高士廉的年紀還大了七八歲,按說足可以算是蕭銑的叔輩,然而王世充的姿態卻擺得很低,與蕭銑見面怎麼都死活不肯以長輩論交,宴請套交情的時候非要以兄弟相稱。搞的王世充的子女只好對蕭銑執長輩禮儀——王世充的長子,其實都已經比蕭銑年長一歲,大業九年都三十了,卻還要喊蕭銑叔。也虧的歷史上沒記載王世充有啥漂亮女兒,所以蕭銑對於王世充的子女喊他一聲叔也沒怎麼介意。
揚州城裡。犒軍宴席不過半酣,蕭銑便問起了正事兒。向王世充瞭解起兩淮賊情近況。
“王兄,此番蕭某北上。期限你也是知道的,三月末就要到東萊取齊,再徵高句麗,那是陛下御駕親征的大事兒,日期斷然耽誤不得。兩淮流賊,咱也只能是過境的時候順手幫你剪除驅逐一些,要想細細的犁庭掃穴,那是來不及的。如今賊情如何,還請王兄分個輕重緩急,與蕭某分說一下。”
王世充放下酒杯,醞釀了一下情緒,好歹調整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可憐地嘆息道:“唉,蕭大使有所不知,其實看王某給朝廷上報的戰況,兩淮局面這幾個月其實還算是有所好轉的,但是個中實情糜爛,只有王某自己知道。這種報喜不報憂的事情,實在是如同飲鴆止渴,陛下以為兩淮略微安生了一些,便不繼續調集援軍,要不是蕭大使如今順路要北上,王某還不知道如何收場呢。”
“哦?此話卻是怎講?”
“這番話,王某瞞別人,可是斷然不敢瞞蕭大使的——給朝廷的戰報裡頭,咱上報了十月間擊潰下邳亂賊苗海潮、十二月間擊破海陵郡亂賊趙破陣,這兩封戰報,才讓陛下對王某這個江都丞還算保留了幾分希望,讓咱繼續督辦這事兒。但是實際上,苗海潮趙破陣等小賊失了山頭不假,但真正被官軍剿殺的實力不過十之二三而已,剩下的十之七八殘部……都投靠了杜伏威、輔公佑,被杜伏威吞併了。”
“嘶……”蕭銑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不就和當初魚俱羅、吐萬緒在江東時候一開始上報“賊首朱爕、管崇已被擊破”差不多麼?地方官的上報,總是喜歡報喜不報憂,只說這些賊軍作為一股獨立勢力已經不存在了,卻不說他們的大部分力量都被另外一夥勢力更大的賊軍兼併了。
震驚過後,蕭銑少不得繼續刨根問底,楊廣可以做糊塗蟲,在群賊漸平的幻想中繼續意淫下去,他蕭銑是要做實事兒的,自然要徹底全盤瞭解情況,含糊不得:“那王兄便直說,如今兩淮究竟有幾股大亂賊,分別實力幾何,那杜伏威為何能短時間內懾服兩家巨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