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后輕撫著寫著大哥蕭琮神位字號的靈牌,輕輕放下,又拿起一根即將要被燒掉的十三環琮玉帶,神色複雜地摩挲了一下,又丟開。鑲嵌十三塊環狀玉琮的腰帶,終究是逾制了,自古親王只能用十一環,郡王十環,國公九環,而十三環的,是天子之帶。這根腰帶,當年在蕭琮腰間,只系過三年,也就是蕭琮當年還是西梁皇帝那三年;然後便解了下來,從此不知道被藏到哪裡去了。
不過,拿去燒掉之後,也就無所謂逾制不逾制了吧,大不了把沒法燒燬的玉環拿走藏好。這麼做總比跟著做陪葬更安全。
"大哥雖然比本宮大了十來歲,到死時也還沒到天命之年,雖不算夭,終究是早了些。罷了,如今這些都過去了。"蕭皇后在宮女服侍下洗漱了手面,又薰香了一番,算是把懷舊之心徹底放下了,一手拉了楊潔穎,一手拉了蕭銑,到側廳內坐了敘話。
"銑兒,有些話,姑姑也不瞞你,你心裡想來也是早就想到了的。不錯,除了大業元年時陛下初踐國祚,大肆升賞我蘭陵蕭氏滿門,後面大業二年,大業三年兩年裡,咱確實遭了些忌憚,捲入了不少不該捲入的事情。不過如今大哥去了,姑姑的兄弟裡面,也只剩兩個還身子康健,外頭陛下忌憚的越國公一門與賀若弼等軍中關隴世家也都失了獨當一面之權。這樁事情便算是揭過了,從此塵歸塵土歸土再也休要提起。"
多說一句題外話:隋軍之中,雖然還有一個宇文述如今算是毫無疑問的軍中第一人,別人權位完全無法與之相提並論,但是如果撇開權力單論門閥的話,宇文述一門卻沒有資格歸入關隴門閥——這倒不是說如今宇文述單打獨鬥沒有幫手,或者說他三個兒子官還不夠大,而是因為宇文述這個宇文的姓氏乃是當年北周時被北周皇帝賜姓的,他們家原本是姓"破野頭",是貧賤的鮮卑底層出身。
只要不是累世公侯,盤根錯節數百年的大族,就理所當然不能稱作"門閥",不管本人官位暫時有多高,勢力有多大。這就好像暴發戶和富一代們再有錢,也不能稱作貴族一樣(其實富二代也不算貴族,得富n代)。
在現階段楊廣主要忌憚物件還是門閥勢力的情況下,宇文述雖位高權重,卻還不是楊廣要提防制約的物件。楊廣對宇文述的利用態度,依然是有原則的重用,而遠遠沒到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程度,因為楊廣自信以宇文述的根基之淺,即使如今位高權重,但只要皇權流露出要處置對方的傾向,馬上可以輕鬆幹掉。所以,雖然蕭銑對宇文述有些私怨,如今也還沒有順勢報復的計劃和時機。
既然如此,蕭銑回答時的氣度便顯得頗為豁達:"母后說得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何況這些年陛下對兒臣等並無不妥,外人的遭遇,於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聽了蕭銑的表態,蕭皇后很是欣慰,微笑相詢:"你能這麼想,那就是最好了,母后便和你說些正事兒。如今你也在東都閒職三年,只做些輔佐細務,沒有獨當一面的機會,現在嫌疑盡去,母后也知道你是有大能耐,願意做事兒的,探聽得有幾個出京放外任的機遇,你先看一下,母后也好再到你父皇面前去吹吹風。"
終於有機會重新去做事了麼!蕭銑心中隱隱開始有些興奮,過了年關就是大業四年了,貌似按照原本的歷史軌跡,再有兩年功夫,天下就開始陸陸續續出現抗拒修永濟渠的小股蟊賊了,主要是山東河北一帶。這之後再過兩年,隨著討伐高句麗的開始,就會出現上層權貴的大規模叛亂。如今天下雖然還是一副太平景象,但是如果想在幾年後的大亂中建功立業,已經應該開始綢繆外放攬取實權了。
心中雖然如是想,口頭卻不得不表示一番對姑姑的眷戀之情,話說出來時,已經變成了:"母后如此為孩兒著想,孩兒實在感激不盡。可是這幾年能夠承歡膝下,晨昏侍奉左右,若是遠離,數年內只怕再也無法日日盡孝。如今天下太平安妥,就算沒有孩兒出去做事,一樣有外臣可以幫助聖上,治理得上下相安。"
蕭皇后幾乎又被蕭銑的催淚彈臺詞說得改變了主意,也幸好她大哥的例子擺在那裡,讓她感覺到了如今京師還是是非之地,才沒有動搖。針對蕭氏的這一波謠言雖然過去了,但是清洗隋文帝一朝頑固遺老的行動顯然還沒徹底結束,這種情況下,離開京師顯然是避開風口的好選擇,否則被波及躺槍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不是八弟蕭瑀一貫以內史侍郎的身份任職,不可能離開中樞外放的話,她甚至還想讓蕭瑀也出京躲避一番。
"你這孩子,這些言語休要再提,母后還不知道你們的孝心麼?但是這兩年,還是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