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宮殿,所有帳幕帷幄,都從隋朝時候的色澤,改回了大梁時期朱主玄輔的色調,以朱為底,以玄為邊,說不出的肅穆厚重。
從梁武帝蕭衍餓死臺城那一天起,這個色澤就在丹陽消失了,至今已有將近七十年,或許蕭衍永遠也想不到,大梁都離開了丹陽城七十年,傳到了五世孫,還有重歸此處的機會。不過唯一讓蕭銑省事兒的地方,或許就是蕭銑不用和別的開國君主那樣費勁地去想辦法挖掘故紙堆,追封天子七廟了。因為他的七廟,除了他自己的父親、祖父兩輩原本不是皇帝,需要他追封;再往上其他七廟當中的祖宗,本來就是皇帝,不用再費那個事兒了。
鳴鳳元年的正月,已然在喜慶的氛圍中過半,元宵佳節之夜,丹陽城內闔城同慶,新皇也頒佈了大赦天下之令,把許多此前各路農民軍剿滅過程中捕獲的從賊之人盡數赦免,一派新朝新氣象<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丹陽、京口、揚州、蘭陵、吳郡、會稽等六郡之地,也在短短數日之內,成為了“鳴鳳元寶”新錢第一批流通開來的州郡,這全都要仰賴披著豪商外衣的一代情報頭目武士彠的大力籌措,加上這些地方本就商貿鼎盛,才能如此之快地響應朝廷。別的邊遠地方,好歹也要一年半載才能徹底推廣——畢竟就算那些地方想推廣,朝廷的鑄幣產能一開始也跟不上。僅靠吳郡吳興地區的錢監,哪怕把原本製造板甲的成熟衝壓工藝用在鑄幣上,銅材充足的情況下,一年也就兩三百萬貫的鑄幣產能,
不過,年僅十七歲。原本只是江陵郡一介功曹書佐的岑文字,卻是透過了建議朝廷行寶文錢的契機,成功進入了新皇蕭銑的視線。蕭銑前世繼承來的歷史知識顯然不夠豐富。不可能記得住岑文字這種級別的文官少年時候的經歷,只知道此人後來在李世民一朝時才大放異彩——這還是後世拜一些電視劇所賜而已。現在猝然發現原來岑文字原本就在自己手下。也是意外之喜。
蕭銑很是爽快地給了岑文字一個黃門錄事的官職,看上去才從七品,不過卻是門下省的缺。加上因為熟知歷史上的岑文字和長孫無忌“相性差距貌似剛好有75”,所以才儘可能避開了內史省的體系。
……
新朝建立之後,恰逢多事之秋,用兵開拓的腳步自然是不能停歇的,武備的運轉絲毫不以改朝換代的喜慶所影響。簡單處理了繁文縟節虛禮日常之後,僅僅正月末。蕭銑就從不得不為的奢靡與溫柔鄉中掙扎出來,召集文武開始商討下一階段進取的戰略方向了。
岑文字作為黃門錄事,這是第一次參加如此高階別的中樞朝會,說不緊張那是假的,畢竟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而且理論上他的職務是幫襯著年紀老邁、智識衰退的黃門侍郎裴矩查漏補缺,提醒拾遺,這就讓他更加不敢懈怠了——裴矩,可是在楊廣一朝就已經是黃門侍郎了,門下省這一塊兒。十幾年來都是以裴矩為大佬,蕭銑改朝換代之後依然原職留用、另加虛銜爵位以示封賞,顯然也有穩定局面的考慮。
不過這也讓年輕的岑文字隱隱然很有一絲期待:自己那麼年輕。就可以因為一些遠見而被陛下賞識,得到在重臣身邊耳濡目染學習的機會,假以時日……陛下還真是用人不拘一格呀,不在乎門第高低、名望多寡。而且蕭銑在朝會之前一天還專門找岑文字說過幾句,雖然僅僅是幾句讓他早作準備的提點,也著實讓岑文字感恩戴德,骨頭都輕了幾兩。
蕭銑在朝會之前和他說的內容,大致是這樣的:如今天下諸路反賊之中,朝廷以李淵偽朝為第一大敵。將來的軍略佈局,都已削弱李淵為第一要務。而大梁與李淵的轄區並不接壤。故而眼下定然要以爭取蜀地為兩家相爭的首要。然而朝廷新收荊楚也才三個月時間,徹底平定理順的時間則更短。因此對於楚地和巴蜀的情況不夠了解。岑文字在江陵郡多年,又是個有見識的,所以蕭銑讓他多多做好功課,準備一些風聞情報,也好幫助朝廷決策爭蜀方略。
岑文字昨夜得了蕭銑的召見撫慰之後,便挑燈夜戰,搜腸刮肚,把他在江陵數年體察所得盡陣列織了一遍,也虧得他素來勤謹,眼光敏銳,自問今日定然可以有所表現。
“國朝新立,且有大長公主、先帝符命禪讓;故隋郡縣,官吏儼然之處,本當在詔書至日,盡數歸降。然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川蜀、五溪多有或民風彪悍、或心向秦人之官吏、豪族,眾卿有體察下情的,今日不妨暢所欲言,估計一下西南諸郡的反應,說說看朕當準備多少兵馬,對何處用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