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和王世充當然都不是傻子,但問題是,智商和政治遠見有時候並不能抵消資訊不對稱帶來的劣勢。
作為早就有了擁立新君行廢立之事以抬升自己權威的大軍閥,歷史上的李淵在這一點上做得其實比王世充更加徹底,也更加不顧表面形象:王世充其實直到越王楊侗被立之前,都還沒有徹底掌控東都朝廷,在洛陽,還有元文都等個別文官派系的隋朝重臣名義上比王世充地位更高,楊侗被立這件事情上,王世充還沒有絕對的決定權,只是一個附議者,而王世充真正徹底權傾東都朝野文武兩系,還是在楊侗繼位之後,東都軍和李密的瓦崗軍拉鋸血戰的過程中完成的。
相比於王世充,大興的李淵出身高貴的多,基礎也好的多,自然不用看別人臉色,在代王楊侑被立之前,大興已經在李淵的徹底掌握之中了。而且從歷史上李淵和王世充立新君的時間先後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李淵立楊侑的時候,其實楊廣還沒死,只是留在江都,而李淵是直接立了楊侑,並且尊楊廣為太上皇的。而王世充立楊侗的時候,可是明明白白確認了楊廣的死訊之後才做的,也就是說王世充至始至終都沒敢在楊廣身前做這種事情。
蕭銑既然知道後世李淵和王世充的選擇,那麼當下他自然也明白李王二人當中,誰才會在得到楊廣死訊之後第一個跳出來,正式擁立偽帝。
果然,這個人是李淵。而王世充則在元文都等文官的壓制下,暫且還不得不等元文都派人和丹陽朝廷交涉——看看究竟是在東都另立新君,還是直接名義上接受丹陽朝廷的管轄,對丹陽朝廷稱臣。
……
九月下旬。大興城內。李淵最近的日子,其實也不算很好過。拿下大興城已經是七月份的事情了,算來關中南部地區已經被李淵平定整合了兩個月。一切好歹恢復成了安定大後方的樣子。
但是隴西涼州一帶的薛舉、薛仁果父子,與雁門的劉武周。這兩路軍閥始終還保持著對李淵進攻的態勢,讓新興的李氏政權沒法安生。短短兩個月之內,李淵能夠做的也僅僅是穩住陣腳,沒個一年半載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徹底剿滅其中任何一家軍閥。
李建成率領了他原本拿下大興之前的本部兵馬,回防河東地區,協助此前因為兵力不足而在劉武周手下屢戰屢敗的李元吉,好歹是穩住了陣腳。扭轉了頹勢。而李世民的人馬則是被派到了對付薛舉的方向上。
就在數日前,李世民剛剛和薛舉軍交手,就因為倉促進逼,立足未穩就發動搶攻,而在淺水原一帶的一場戰役中受挫,不得不轉入守勢——歷史上,薛舉軍對萌芽階段的唐軍作戰時,態勢可是絲毫不落下風,西涼強軍的驍勇,也著實讓李淵一家頭疼;而之所以歷史上李世民在淺水原之戰後還能撈到反敗為勝的機會。完全是因為薛舉在大業十三年突然病死了,薛舉軍的指揮大權不得不交給他兒子,也就是經驗和資歷都還不足的薛仁果。才給了李世民快速翻盤的機會。
然而,現在因為蕭銑所導致的一系列蝴蝶效應,楊廣被殺事件乃至其他對應的一系列歷史事件都被提前了至少兩年以上,而人的壽命卻大多數不會被蝴蝶效應所影響(宇文述這種戰爭中傷病而亡的不算),哪怕歷史上薛舉之死有年事已高後不堪軍旅勞累的因素在內,至少此刻還沒有露出明顯的健康惡化情況。
綜上所述,李世民面對的壓力自然比歷史同期陡然增大了很多,淺水原初戰失利之後,李淵不得不再刮地三尺強徵新軍給李世民輸血。以便在西涼地區頂住薛舉。而原本在李淵的戰略佈局當中,應當用於收取漢中地區與其他南下路線的部隊。也全部被吸乾了調到李世民這邊。唐軍入川的計劃,不得不被無限期擱置。直到幹掉薛舉為止。
須知,歷史上凡是以秦地而成霸業的君主,莫不是首先收取川蜀這塊天府之國的,秦滅六國之前,首先就是由秦入蜀,漢高祖更是以漢中起家。而蜀地與外界隔絕的地理環境,也往往決定了在亂世肇始的時候,會呈現“天下已亂,蜀未亂;天下已平,蜀未平”的滯後性,在隋末亂世當中,歷史上的蜀地是難得一塊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生戰亂和民變的祥和樂土,佔有了蜀地的軍閥,可以從此得到的錢糧補給也是難以計數,對於國力增長的幫助不可以道里計。
而歷史上,李淵起兵後不過半年,在關中略微站穩腳跟後,馬上讓他麾下受信任程度排行第四的親侄兒、後來受封為趙郡王的李孝恭南下漢中,而後收川。後來李孝恭幾乎為大唐打下了相當於南北朝時整個南朝疆域那麼大的江山,幾乎佔到大唐總疆域的一半面積,可見入川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