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我們沒時間拖延了。”唐賽兒又說了一句。
這下就連唐封也聽出來,唐賽兒根本不是來跟他們商量,而是宣佈她的決定的。
“我們還可以退去樂安州,那裡還有劉俊的四五萬兵馬。”唐天德這才緩慢而低沉的說道。
“劉俊已經決定請求招安了。”唐賽兒輕描淡寫的,說出石破天驚的一句。
“什麼?!”這下不光唐氏父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劉信也失聲驚叫起來。
雖然和劉俊各懷鬼胎,但如今青州軍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劉俊的四五萬大軍無疑成為唐氏父子和青州軍眾人的信心支柱。覺著無論如何,只要和那四五萬軍隊合兵一處,總有翻本的機會。
誰想到,劉俊居然就降了!
“不可能!他手裡的兵力遠超官府,如今又佔據樂安,得了漢王囤積的錢糧,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怎麼可能一仗不打就降了?!”唐封腦袋搖成撥浪鼓道。
唐賽兒沒興趣回答唐封的問題,只看著唐天德道:“鄭和的水師已經到了山東,如果不趁著我們還有本錢,和朝廷談判。再輸一仗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唐天德看著唐賽兒,一陣無力感襲遍全身,好一會兒才頹然道:“和談的話,也得皇帝老兒願意才成……”
“父親!”聽父親話語鬆動,唐封大驚失色。他倒不是有什麼寧折不彎的操行,而是無比擔心自己少主夢的破滅。
“你閉嘴。”唐天德不耐煩的喝止住唐封,咳嗽兩聲道:“如今咱們新敗,朝廷的援軍又至,恐怕朝廷是不會同意和談的……”
“朝廷會同意的。”唐賽兒卻十分肯定道:“只要父親代表白蓮教去一封函,自然就知道我所言非虛。”頓一頓道:“如果父親提筆不便,女兒也可以代勞。”
“看來這封信,老夫是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了?”唐天德幽幽一嘆。
“當然是由父親執筆更合適。”唐賽兒緩緩點頭道。
“這封信,老夫可以寫,談一談總沒有壞處。”唐天德說著看看唐賽兒,語氣有些尖刻道:“可你別忘了,三大殿是你燒的,漢王到現在還沒有音訊,看來凶多吉少,這筆賬八成也會算在佛母你頭上。”頓一頓,唐天德幽幽道:“如果皇帝老兒堅持要治你的罪,老夫該當作何答覆?”
“父親只管把所有的罪責都往我身上推,”佛母卻彷彿在談論別人一般,神色平靜道:“如果把我交出去能讓皇帝放過其他人,我一定會答應的。”
“這……”唐天德知道,自己的女兒從來不會撒謊,聽她這樣說,便知道佛母並無取自己而代之的念頭。心下不禁有些羞愧,口中輕聲道:“老夫不過瞎猜的,皇帝說不定不會追究……”
“用不著猜,靜觀其變就是。”佛母說完,向唐天德欠欠身道:“父親歇息吧。”說完便退出房中。
“父親!”唐賽兒一走,唐封便嚷嚷起來:“您就這麼答應她了?!”
“不答應怎麼辦,”唐天德沒好氣的瞥一眼唐封道:“你這蠢貨出去看看,外頭的人山人海是來幹什麼的?!是要趕老夫下臺!”唐長老情緒有些激動,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劉信和僕人趕忙扶著唐天德躺下。唐天德躺在床上,抓著劉信的手問道:“一直沒敢問你,咱們還剩多少軍隊?”
“兩萬多人。”劉信回答道。
“多少青州子弟兵?”唐天德追問道。
“這……”劉信語塞起來,好一會兒方聲如蚊鳴道:“還剩幾千人……”
“幾千?”唐天德的獨眼無神的看著劉信,手上的力氣卻加大了幾分。
“三千……”劉信垂下頭來。
唐天德一下鬆開手,仰頭看著帳頂,喃喃自語道:“我們還有的選嗎……”。
進入臘月,山東的戰局愈發詭異起來,先是柳升帶軍攻打博興,遭到劉俊大軍的阻擊,雙方在博興城外交戰數日,不分勝負,卻因為天寒地凍,減員無數,只好各自收兵退回。
然後唐天德的使節到了青州,帶去了談判的請求。柳升接到唐天德的親筆信,很快便送去京城,並上表稱軍隊連番苦戰,損失慘重,已是難以為繼,請求皇帝同意和談,以爭取時間,待恢復力量,再作他圖。
北京城,西苑昭和殿。
唐天德的親筆信,和柳升的奏表,並列擺在朱棣的御前,纏綿病榻的永樂皇帝冷笑不已,對一旁的張輔道:“這雙簧唱的一點都不高明,奈何有家奴吃裡扒外,有恃無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