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冷冷地問。
“難得有一個好人,這麼死掉就太可惜了!”那算命先生像個發現糖果的孩子一般笑了起來,“而且,我突然決定交你這個朋友——沈懷棄,你現在是我的朋友了!”
沈懷棄本不打算相信這個人,但視線一碰到那人那僅有的一隻眼中那乾淨的眼睛時,卻明顯感覺到了這人說的“你是我的朋友了”是真真切切地發自肺腑——想了半天,沈懷棄終於想到了一句很形象的話來形容:就像是一個孩子毫無雜念和陰謀、只有真誠和天真的一句諾言一般。
“歐陽家的人為什麼要殺你?”沈懷棄很快拋開了“這人跟個孩子一樣”的奇怪想法,問道。
“說來就話長了……”那個算命先生皺著眉用長長的指頭戳了戳臉,忽然又笑了起來:“對了,我叫歐陽厲,記住了!”
“歐……歐陽厲?!”沈懷棄一驚,腳下不自覺就退了一步,腦中浮現出死在崔亦笑手中那個前輩,然後便脫口而出一個問題來:“你……多大?”
“十二。”歐陽厲滿意地看著沈懷棄震驚的表情。
“十……十二?!”沈懷棄張大了嘴,他們歐陽家的人都練的什麼邪門功夫啊,全都練成妖怪了嗎?四十歲的長著八歲的皮囊,十二歲的比自己還高半個頭……怪不得他一直覺得這個算命先生時不時透露出孩子氣,原來他根本就是一個披了青年外皮的孩子!
“那……你是歐陽家的人,他們為什麼還要殺你?”沈懷棄不解道,他本來對歐陽家的人十分抗拒,但眼前這個人雖姓歐陽,但卻遭到了歐陽家自家人的追殺,於是沈懷棄的敵意也就少了許多。
“我不是說過了,他們覺得我以後會殺了他們,所以要先下手為強嗎?”說完,歐陽厲從地上撿起那些掉落的花糕,嘆氣道:“可惜了那麼好吃的東西……”
沈懷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歐陽厲會認自己做朋友,很大的原因恐怕是自己送他吃花糕吧?
“沈懷棄,我送你個東西當作這糕點的謝禮吧!”歐陽厲從腰間取下了一枚用紅繩繫好的銅錢,遞給沈懷棄道,“我歐陽厲的朋友,天底下只有兩個,這個銅錢就是我另一個朋友送的。你拿著這個東西,在整個河南、河北、河東、關內四道行走,都包準暢通無阻。”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不能要!”沈懷棄一聽這銅錢比朝廷的通關令還好用,頓時明白這玩意兒絕對不是能跟幾塊花糕劃等號的,若他就此收下,說不準是福是禍。況且,他又極少去北方,要這個東西實在沒什麼用處。
歐陽厲卻把銅錢硬塞到沈懷棄手裡,說:“沒有這個東西,你怎麼能到洛陽來找我玩?再說了,我歐陽厲既然認了你這朋友,那你就該爽快收下,否則就是不把我當朋友看!”
沈懷棄沒有動,正色道:“我只不過是送了你幾塊花糕罷了,你能引我為友固然甚好,但這個東西,沈懷棄卻絕對不能要!”
歐陽厲一皺眉,抬腿就踢了沈懷棄一腳,道:“你果然是個不怎麼機靈的傢伙,我都說了天底下我肯結交的朋友不多,你就是二者其一,既然如此,這東西送給你就算不得什麼啦!”
“就是因為我送了你花糕吃?”沈懷棄疑惑地問,心裡不禁想:這人果然是個孩子,若是這樣,恐怕再過幾年,滿天下都是他歐陽厲的朋友了吧?
歐陽厲卻白了沈懷棄一眼,罵道:“你當我像你那麼白痴啊?我當你是朋友,是因為我覺得你心眼單純,和你打交道不像和其他人那樣要動很多心思——累都累死了!”頓了頓,歐陽厲皺眉盯著沈懷棄說:“不過和你打交道也挺累,你又笨又死板,像個老迂腐身邊的小痴兒一樣!”
沈懷棄和季拈商呆得久了,或多或少也沾染了暴躁的脾氣,聽了這話,沈懷棄立刻一腳踢了回去,沒好氣道:“你一個十二歲的小娃娃,憑什麼說我?簡直沒大沒小!”
歐陽厲卻又笑了起來:“看來,你生氣罵人的本事也不怎麼樣!”
沈懷棄心裡真有些惱了,正準備將從季拈商那裡學來的罵人的話用出來,卻被歐陽厲笑出的酒窩擋了回去:“走,我帶你去吃天底下第二好吃的糖葫蘆。”
“天底下第二好吃的糖葫蘆?”沈懷棄準備好的“罵辭”一瞬間不知道散到哪裡去了。
“恩,你吃了就知道了。”說完,歐陽厲便跛著腿領起路來。
番外四 陸罪(上)
三年前。
幽州的冬末被白雪抱得緊緊實實,有些幹。
天微微亮,一個穿了厚厚貂裘的高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