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座巡撫府,就只兩處有燈光,一處是那大門口,另一處則是後院中巡撫大人的書房。
書房內,燈光透紙,窗欞上,映著人影兒兩個。
這兩個人影相對坐在桌前燈下,似乎是正在密談,把話聲壓得很低.低得只有房裡的他兩個能聽得見。
書房裡的這兩個人,談了很久,一直談到了四更。
在那書桌對面,隔十餘丈之遙的一株合圍大槐樹上,隱藏著一團淡白的人影,他也聽了很久,也一直聽到了四更。
四更過後,書房裡的兩個人影站了起來,緊接著書房門開啟了,出來的,是巡撫府的新總管申一笑,看他那神情舉止,有點倨傲。
送他的,是那位巡撫大人劉天和,竟然是微微的哈著腰,一付必恭必敬,好像是對上官似的可憐神態。
這,令得隱藏在大橡樹上的那團淡白人影皺了眉。
堂堂巡撫,沒有跟總管對坐密談的道理。
當然,巡撫更沒有恭送總管的道理,尤其不該的是,他那一付必恭必敬,有如對上官一般的卑下可憐相。
這是怎麼回事?
那位新總管申一笑的身形剛消失在畫廊盡頭,那隱藏在大槐樹上的白影,突然似閃電般地落在了那掩上的書房門前,這下看清楚了,那正是朱漢民,不過他臉上已罩上了那臉色呈金黃的人皮面具。
他舉起手,輕輕叩了兩下門。
剝啄聲剛起,書房內隨即傳出巡撫劉天和咽喉裡帶著痰的一聲驚喝:“是誰?怎麼走路不帶一點聲響?”
朱漢民輕輕地應了一聲:“稟大人,是我!”
那巡撫劉天和隔著門喝道:“狗才,不會報個名麼,這麼深夜了,來幹什麼?進來!”
一句“狗才”,聽得朱漢民挑了桃眉,但是他畢竟忍住了,應了一聲是,推門進了書房。
書房內,那位巡撫劉天和一身便服,拖著辮子,翹著都灰白的山羊鬍,正坐在書桌前,低頭把玩一方玉佩。
那玉佩,掛著紅絲帶,似是女人的項上物,怪不得他會揹著人一個人躲在書房內向燈把玩,愛不釋手呢!
在那書桌右邊,還放著一個擦得閃光發亮的水菸袋。
那迎撫劉天和,全神貫注在那方玉佩之上,似乎沒有工夫,也沒有心情看看進來的是誰,頭也沒回的含混問道:“說話呀,見我有什麼事?”
朱漢民想笑,但是他沒笑,隨手掩上了門,道:“稟大人,申總管命我送燕窩湯來了!”
他倒是好心情!
那位巡撫劉天和點了點頭,打鼻子裡“嗯”了一聲,道:“放在桌上,走你的吧!”
朱漢民應了一聲是,既未送上燕窩湯,也未動。
可巧那位劉大人也沒有再說話。
奸半天,巡撫劉天和突然有了驚覺,一偏頭,罵道:“混帳東西,你……”
“聾”字未出,臉色大變,脫口一聲驚呼,慌亂間,差點沒鬆手摔碎了那方心愛的玉佩,他霍地站了起來,驚喝說道:“你,你,你是誰?”
朱漢民伸手又把他按回椅子上,淡淡笑道:“劉大人,請你把聲音放低點,要不然燕窩湯就要變成斷魂湯了,我沒有惡意,說兩句話就走。”
也不知劉天和是驚駭過度,還是沒聽清楚,他掙扎著又要站起,無奈是分毫動彈不得,他白著臉,顫聲說道:“你好大膽,敢夜闖巡撫府……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劉大人!”朱漢民淡淡說道:“叫人,那是給你自己找麻煩,試想你劉大人在我手中,他們敢拿我如何?再說,我既然敢來,我也沒有把你這巡撫府中的護衛、親兵放在眼內,更有可能在你劉大人話還沒有出口之前,我已打爛了你劉大人這顆腦袋,我不是說過了麼,我沒有惡意,也不想輕易傷害朝廷命官,我只要你劉大人據實答我幾句話,我馬上就走!”
巡撫劉天和沒敢叫人,蹬著老跟,滿臉驚恐地道:“你,你,你是誰?”
朱漢民笑道:“你劉大人只當我是個送燕窩湯的下人就行了,識相點,劉大人,如今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巡撫劉天和顫聲說道:“那麼,你,你,你問吧!”
朱漢民淡淡一笑,說道:“剛才跟你在這裡密談的是誰?”
巡撫劉天和道:“是,是.是本府的總管申、申一笑!”
朱漢民道:“你這是欺我了,你巡撫府的總管該姓柳!”
巡撫劉天和道:“沒錯,沒錯,那柳逸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