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之十,更別提什麼金髮碧眼的歐美學生了,走廊裡的官方語言也是以北方口音為基礎的普通話,就是一個微縮的中國社會,來自五湖四海的中國人在日本的土地上重新糾結一處,重複起熟悉的故事。
王文俊這一班的課程被安排在上午,下午就沒事了,對於大多數的中國人來說,其實下午以後的時間更重要,因為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國人都得投身於一項轟轟烈烈的革命工作中去——打工。大炮雖然在日本前就做好吃苦耐勞的準備,但初到日本之後的兩三個禮拜裡,他和新來的人一樣都是暈乎乎的,忙於適應各種從未謀面的經歷,陌生的環境,不懂的語言,暫時打消了新人們想要挑戰社會的念頭,紛紛選擇靜上一陣再說。
從第二天起就再也不見莊哈依的身影,大家都風傳他又跑到祖國的某個地方繼續協助多方往日本這邊倒騰人,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使命。沒有他,王文俊等人照樣能一回生二回熟地找到去日語學校的路,從各自的包裡掏出統一的教材學莊哈依的樣子和神態中口紛紜地“哈依,哈依”起來。上課的是一個叫今村的日本先生,女,目測大約三十五歲左右,未婚(大炮斷言)。今村先生雖然年輕了許多,但依舊遺憾,長了一張六七十年代日本電視連續劇中的標準日本女性臉蛋:單眼皮,風眼,不太挺的鼻樑,再加上她樸素的穿著,對付了事的淡妝,不加漂染的黑髮,四處不見的長長的假睫毛。如此穿越時空的造型,令王文俊等人再次失落,感嘆命運刁難,就是不讓他們這些熱血青年一睹街上那些濃妝重彩風韻妖嬈的新日本女性的風采,連跟著今村先生哈依的精神頭都鼓不起來了。
今村先生倒是很敬業,雖然外表滿足不了學生們的隱晦期盼,估計她也看出來了,但她還是釋放出全身心的愛,使出渾身解數,教外國學生學習母語。後來大家才得知,原來像今村先生這樣的日語老師,是要透過國家統一的考試才能拿到資格證上崗的,即便是母語,也決不是隨便抓一個日本人湊數應景的,會說不等於能教,更不等於會教。
“有的寢室太猛了,連大米都從國內帶來了,第二天就西紅柿炒雞蛋幹上了!”
一上午緊張激烈的哈依之後,所有人都是飢腸轆轆,就算不哈依,被日本料理搞得內分泌失常的中國人也會比日本人餓得快,比日本人餓得猛。中午吃什麼,上哪兒吃,這成了王文俊四人的一個小小的心病,因為來了三天,哪兒也不見五六塊錢一份的熱乎乎的盒飯,魚香肉絲的餘韻早已斷線。
“嗨!哥們,課上完了?”
兩個人迎面堵住了四人的去路,其中一個嘻皮笑臉地打起了招呼,一開口便是一股決不摻假的北方口音。
“幹嗎?”這種場面,最有經驗的大炮第一個頂了上去,他的嗅覺依然敏銳。
“哥們都是剛來的吧,哪兒人?”另一個也開了口,笑得很甜。
王文俊感到他倆像是高階班的中國人,日語中稱為“先輩”。
這個“先輩”在國內就學過了,教材中出現得也挺早,中國說法應為“前輩”。日本是一個等級森嚴的論資排輩社會,任何時候,所有行當,先輩都擁有絕對的權威,基本上說一不二。但是王文俊對這個“先輩”說法有些牴觸,每每提及,總會想起“繼承先輩的遺志”一類的說辭,揮之不去。
今天,這*人先輩想要幹嗎?
“哥們往家裡打電話了嗎?你們還沒有手機吧,買個電話卡吧,哥們這兒有絕對實惠的!”
其中一個從兜裡摸出一摞顏色各異的卡片,送到王文俊他們面前,笑得更加甜更具侵略性了。
第四章 戳破
湖南來的方辰熙向風塵僕僕而歸的大炮抱怨麥哥店裡的辣椒醬不好,辣椒沒個辣椒樣,醬沒個醬樣,關鍵是不辣,讓他每餐吃得都不舒坦。
“臭毛病!有的吃就不錯了,哪來那麼多挑剔。”
大炮昨天剛剔了光頭,也不知從哪兒淘來的一把舊手動推子,就在浴室裡光著屁股讓王文俊三下五除二推了個精光,然後門也不關的順勢跳進澡盆衝起澡來,一邊搓著頭皮一邊大喊舒服,兩個黝黑的屁股蛋子放肆地搖擺,恨的正打算學會兒日語的方辰熙怒罵了一句“嬲(此處讀nia)你媽媽別!”大炮雖然搓了一禿瓢的香皂沫子,但耳朵卻尖得很,即使不清楚這句湖南方言是什麼意思,但既然有關“媽媽”了,便毫不遜色地回了一句“幹你孃的!”後來心情頗佳的大炮主動表示等明天去麥哥店裡的時候給方辰熙帶瓶正宗湖南辣椒醬回來,以解他下不去飯的燃眉之急。結果,今天辣椒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