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戈弋在那邊給紀染介紹尹安:“這小師妹可是很有靈氣的,來,尹安,這是我們大名鼎鼎的紀染紀大才子,快叫師哥。”
紀染並不看她,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臉頰微微泛紅:“你手下個個兵強馬壯,今天到底是謝恩宴還是鴻門宴?”
“這麼就不對了,哥們兒,真的,今天你就是主角,絕對的主角,來,尹安,快給師哥好好敬一杯,今天多虧了他。”
尹安有點尷尬,端起手上的果汁,眼睛卻悄悄瞟了一眼就移開,臉都憋紅了,半天才蹦出幾個字:“敬師哥。”說完,一杯果汁利索地一飲而盡。杯子還沒放下,就聽旁邊的男性同胞鬧了起來:“喲,端著果汁就敢來給師哥們敬酒啦?這些娃子該訓訓了。不行不行,尹安你今天不喝一斤二鍋頭,就甭想走回去。”
尹安慌忙搖頭,臉益發地紅:“二鍋頭?我不行……”她轉頭去看朱戈弋,他正喝在興頭上,一臉鼓勵的表情望著她。
尹安額頭冒汗地看著喝水的杯子裡迅速倒滿了白色的液體。這種味道她也不是不熟悉。青春期叛逆的時候也曾偷偷跟死黨出去喝酒,點一杯五糧液,二人對飲。一口下去,立刻雙雙噴了出來。尹安不明白,看起來水一樣純潔的東西,喝起來怎麼會這麼苦辣交加。而古往今來的酒仙們,則又是對人生到了多麼絕望的境地,才會喜歡上喝這種不堪入口的東西。因此當她看到一杯酒穩穩當當地端到她面前,而眾人都一臉渴望地看著她時,她的心底百轉千回,油然而生一種赴死而生的壯烈。
2 苟相愛,勿相忘(4)
“好吧,那就白酒,我喝。”嬌嬌弱弱的江南小女生,何曾見過這陣仗?只是此時此地,年長於她的同門師兄們團團圍著她,等著看她的好戲。心底那絲委屈不是未曾被忽略的,直到此時,她才明白,其實從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的。她孑然一身,來到北京城時,那種油然而生的豪邁之情此時都消退得一乾二淨。誰能拯救她?除了她自己,誰還樂意去拯救她?她深吸一口氣,眼觀鼻,鼻觀心,默唸佛祖保佑,他日我尹安必報今日之仇。然後她一仰脖子,咕咚幾口,二兩二鍋頭下肚。
周圍的人一陣靜默,看著她把酒喝完,眉頭鼻子都皺成一團,費了很大力氣才敢一口吞嚥下去。她吐了一口氣,睜開眼睛,臉色漸漸通紅嬌豔,眼底冒光,卻漸漸迷離。她咳嗽一陣,才勉強停住,感覺自己陣陣發燙的臉頰已經快要燃燒起來了。
“好!有魄力!”沉默半晌,終於有人拍手叫道。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嘩地拍起手,又有好事者重新給她滿上:“好事成雙,來,再敬一杯。”
尹安已經覺得自己對影成三人了。萬事開頭難,一旦開了頭,一切都似乎變得可以接受起來。端過酒杯時,她癟了癟嘴,沒打算抗爭,正要喝,一雙手卻突然伸了過來,攔住了她:“這杯酒,就算了吧。”
尹安矇矓的醉眼裡,只霧裡看花一般,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她咧嘴衝那個身影一笑。那是傾城一笑的媚。剛笑完,她就腳一軟倒了下去。
尹安在數日之後的一個黃昏見到了廣播站的女主播徐若桐。尹安站在槐樹底下,看著黃昏溫暖曖昧的光芒籠罩著一身白色衣裙的徐若桐,翩翩然如同神話中的仙女。已經十一月份,天氣有些寒冷。早先下過一場零星的小雪,叫尹安這個南方人興奮了好一陣子。她沒經歷過北方的冬天,有時出門忘記戴圍巾,臉頰被凍得紅撲撲的。因為穿得少,也被人取笑過南方佬,要風度不要溫度。
但是眼前的徐若桐顯然是赤道來的,身上翩翩欲飛的白色衣裙隱約能看到裡面內衣的顏色。她面對著一棵白楊樹,虯曲的樹幹裡藏著白色的雪粒。她一動不動,長髮被風吹得漫天飛舞,頗有姿色。
剎那間,尹安想起王家衛的那部《花樣年華》,故事裡的梁朝偉最後遠走他鄉,寂寞時分,便對著牆上的洞,訴說著那些年少時繁花似錦的往事。
而徐若桐美若天仙地站著,留給她一個絕色的背影,她卻覺得她有無限的故事。
她走上前去,猶豫半晌,終於還是叫道:“師姐,你在這裡……小心著涼。”
她們之間本無交集。說得最多的話,就是她們的第一次見面。徐若桐是一個謎,當然也是一個光彩奪目的謎題。很多人都想解,但是不包括她。
尹安已然有成為本屆新生裡面失敗的典範。朱戈弋當初那麼看好她,而她自甘平凡,已經讓所有期待這場戲的觀眾都喪失了興趣。久而久之,大家都快慢慢淡忘這個人了。
尹安在那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