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上去殺氣騰騰的,身上還染了鮮血,活像厲鬼。”胡昌平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驟然間香風如縷,掌風犀利,胡昌平眼前紫裙輕羅一晃,他心中立知不妙,閃身而退。而對方似料到他有此一避,手掌如影隨行,迅疾如電地抽了一記,“啪”地一聲,胡昌平臉上已多了五道血紅痕印。六人定睛看時,那紫羅裙已退回原處,平靜如恆,只見裙裾微微飄動,玉生香好整以暇地抬手輕掠鬢髮,薄薄羅袖自一截玉也似的手臂褪下,染紅的丹蒄在白玉般的耳垂邊血也似的怵目。
眾人均吸一口涼氣。醉花陰的暖香酒氣,在濃重的血腥味之下蕩然無存,變成凜冽的死意。樓裡的姑娘們不知誰發出一聲尖叫,一古腦兒的衝上了樓去,龜奴們也慌不擇路地衝上二樓,轉瞬香霧雲鬟、絃歌絲竹的客堂只剩玉生香和公孫二孃等六人。
“不管你是什麼人,放了我天衝哥哥和凌家二小姐。”公孫二孃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以玉生香的身手來看,他們無一是敵,但好在人多,以六敵一,倒也不怕。
玉生香凜然看著他們。良久,嘴角泛起淡淡笑意:“想從我手中帶走人,說難也不難。”她的笑意寫在臉上,殺意卻寫在眼底。
霎時間堂內白光雪刃閃動,繡裙柔掌翻飛。公孫二孃將刀當作劍使,雖極不順手,但亦犀利靈動,刀短於劍而險,更令人難以防範。張裕的長鞭遊走於外,時不時如毒蛇吐信般攻人下盤。鐵娘子和胡昌平同時出手,制住陳吉慶,點了他穴道扔在一旁,防止他出手相助。裘好與東方明也自欺身而上,他二人的吳鉤和雷公擋均是短兵相接的兵刃,近身而搏,玉生香不得不騰手招架,還不時要騰挪躲閃張裕的鞭子。她雙袖如刀,給她袖風揮到處刮面生疼,一雙玉掌猶如彩蝶漫舞,應付得體,一時尚未敗落。鐵娘子和胡昌平看了片刻,揮劍而上。他二人多年相交,配合有素,雙劍使起來得心應手,威力暴增。玉生香以一敵六,漸感不支,額頭冒出細細汗珠,身法漸滯。
“玉舵主,你舵中人呢?”陳吉慶忽感不妙,舵主在此大打出手,舵中手下卻一個不見,聯想初到時玉生香魂不附體,面色煞白的模樣兒,及裙上鮮血,他漸漸覺得瓜州分舵在他們到來之前已有意外發生。
玉生香在刀風鞭影劍光中無暇答話,唯有苦苦支撐。她生平跋扈江湖,何曾被幾個無名之輩殺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一時心中怒火熾燒,掌法更見凌亂。她厲喝一聲,身形拔地而起,長袖揮出,捲住二樓欄杆,玉手疾揮,不知從何處取出的六柄小飛斧激射而出,分攻六人。她衣衫單薄,本藏不住什麼武器,這六柄小飛斧也不知從何而來。六人驚訝間紛紛擊落躲避,而玉生香的目的卻也只是要阻得他們片刻,就在這片刻間她急掠而下,抓住地上的陳吉慶,身形自醉花陰樓門口飛掠而出。眾人擊落小飛斧後,早已不見玉生香的人影,大嘆一聲,衝進醉花陰後院。
影壁後一片血腥,假山清池間處處皆是死屍,池水被鮮血染得通紅,池面尚飄浮二具屍首,衣衫隨著風吹池水而漂盪。六人倒吸一口涼氣,寒毛凜凜。粗略一數之下,偌大一個後院,至少有五六十具屍體,每具屍體死狀均異,或劍穿胸口,或屍首分離,或腦漿迸裂。假山上一柄青鋼劍貫穿一張雪白的絲絹帕子,劍身沒假山石而入,只餘劍柄。那雪白的絲絹卻滴血不沾,隨風飄揚處,只見得一角繡有一枚深黃色楓葉,繡工極其精緻,黃葉恍若飄零。
公孫二孃上前去拔那劍,卻宛如蜻蜓之撼石柱,紋絲不動。她臉色漸白,心下寒意暗生。
六人在後院各間四處搜尋,均不見活人,每間屋中若不是無人便是隻有死人,加上院內屍首,只怕總也有百餘名死人,其中包括他們曾在姑蘇所見圍攻凌葉子的那幾名。 “整個後院都快被翻轉了,也不見活人。”鐵娘子喃喃道。
“去問那些婊子,她們多半得知。”東方明忽道。
眾人霽然色喜,一起奔向醉花陰樓。躥上二樓,每間房門緊閉,踢開幾間,均無人影,連同古玩細軟都已不見,想是那些姑娘、龜奴席捲了金銀逃逸而去。又踢得幾間,終於見一個女子坐在屋內。見有人來,那女子霍然起身,舞起身側一隻琵琶,一手抱琵琶,另一手五指如飛,輕按琵琶,幾枚細微暗器嗤嗤射向他們。眾人未料到這間屋中竟還有個身懷武功的女子,不由一驚。公孫二孃當先破門而入,聽聞暗器之聲,生怕躲避後殃及身後眾人,搶上一步抓起圓桌上銀繡檯布,揮舞成圈,將暗器盡數收入其中。
那女子臉色蒼白,顫聲道:“你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