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起來很受用。楚叛兒的怒氣一下子消了不少,可一時之間又找不出什麼話來說。
程四娘一直在悄悄端詳著楚叛兒,這時便含笑柔聲道:
“楚少俠請坐。”
武多餘一聲輕嗽,推門而入,似乎很驚訝似地看了看屋裡的幾個人,笑道:“真巧,又碰上各位了。”
葉晴亭略一拱手,淡淡地道:“果然是位武兄。失敬,失敬。”
武多餘笑道:“怎麼,葉少俠莫非早已算準武某也會來做客嗎?”
他轉向程四娘,微笑著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四娘,你終究還是信不過武某。”
程四娘勉強報以微笑:“我麻煩五爺的次數已夠多了,實在不好意思再給五爺添麻煩。”
武多餘道:“這不是添麻煩。”
他看看楚叛兒,又看著葉晴雪姐弟,正色道:“好吧,恰巧大家都在這裡,有什麼話,擺到桌面上來說。你們兩家究竟有什麼恩仇,我本不該管,但這裡是榆林,我們武家有保護程四孃的責任。”
程四娘垂首不語,葉晴雪看著葉晴亭,葉晴亭則看著窗外,一臉若有所思似的微笑。
武多餘的聲音變得低沉了:“武家不願被人指著鼻子罵地頭蛇,可更不願被人愚弄、被人羞辱。各位來榆林,武家深表歡迎。你好我好大家好,花花轎子人抬人,這是江湖上的規矩。可誰要是來搗鬼生事,興風作浪,那就是欺負我們武家無人了。”
葉晴雪忍不住冷笑道:“那又怎樣?”
武多餘嘿嘿一笑,算是回答。
葉晴亭悠然道;“武兄大約是誤會了。在下二人此來榆林,只是想和蘇前輩談點私事,並無搗鬼生事。興風作浪的意思,更無愚弄貴府之心。在下還沒有狂妄到那個地步。”
他朝程四娘一笑,笑得又甜又可愛:“蘇前輩,是不是這樣?”
程四娘忍不住點了點頭。
這個少年的笑容就像是春天裡的陽光和風,使人忍不住會著迷,使人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武多餘臉上有點掛不住。他最想不通的是,程四娘為什麼要附和葉晴亭,讓他這個“地頭蛇”下不來臺。
難道程四娘真不想繼續在這裡混了?
難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葉晴亭真的要和武家對著幹?
只可惜,武多餘沒法發作出來。程四娘一點頭,就等於下了逐客令——人家的私事,無需你武家橫插一槓子。
武多餘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轉向楚叛兒,道:“看來咱們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既然他們兩家有私事要談,咱們這些外人在這裡豈非很不識趣?你走不走?”
楚叛兒並非是個很識趣的人,臉皮一向也不算薄,可現在他也覺得自己呆在這裡很不是滋味。
他只有走。
走就走吧,可他走到門邊,還是忍不住回頭向葉晴亭吼了一句:
“有種的,別靠欺負女人過日子!”
說完楚叛兒扭頭就走。他沒有看見葉晴亭臉上的表情。
葉晴亭的眼中有一道絕豔的寒光飛快地掠過。
武多餘在出門的一剎那,用眼角的餘光瞟到了那道寒光。
武多餘忍不住暗暗哆嗦了一下。
*** *** ***
夜,似乎更冷了。
寒星在天幕上瑟瑟地抖著,如凍得瀕死的乞兒的眼。極遠極遠的一聲狼嚎,彷彿在證明生命在苦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