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衛嘉桐並沒給別人開口的機會,已經先回話:“茜娘說起周家前些日子的賞花會,說周家養的牡丹好,是從東都尋來的名種……”將方才眾人談的話題揀有趣的說了些。
新康聽了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轉頭問楊榮:“我怎麼聽說還提起雁奴了?”
楊榮心內一緊,目光下意識的望向衛嘉桐,衛嘉桐心知必是有人跟母親學了剛才楊榮的話,母親這是心裡不痛快了,於是很識相的閉嘴,不肯說話了。
她不肯開口,衛家姐妹察言觀色,也不說話,只順著新康的目光一齊望向楊榮,楊榮在眾目睽睽之下不能不回新康的話,只得吱唔道:“玩笑的時候不小心提到的……”
“玩笑的時候?拿誰玩笑?”新康慵懶的神色一掃而空,她坐直身體,目光炯炯的看向神色不定的楊榮,“榮娘,你也不小了,眼看就要及笄的人了,怎麼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弄不清楚?”
楊榮喏喏:“姑母,我,我知錯了……”
新康道:“哦?知錯了?你錯在哪了?”
“我,我不該隨口拿雁奴出來說笑……”
新康立刻打斷:“雁奴也是你叫的?這是誰教你的規矩?”
她語氣十分嚴厲,話一出口,不止楊榮膽戰心驚,楊葳也嚇的離席而站。衛家姐妹看情勢不對,跟著站起來,彼此對看了一眼,不知該不該退出去。
新康掃了她們一眼,繼續說道:“聖人就是聖人,你雖然略年長於他,是他的阿姐,那他也是君,你是臣,你背後拿他說笑已是極大不敬,竟然還敢直呼他的乳名!周太妃平日裡是怎麼教導你的?”
她話說到這裡,楊榮已是膽戰心驚,忙起身到一旁跪下,哽咽道:“姑母息怒,侄女知錯了。”
新康哼了一聲:“你口中說知錯了,心裡卻未必服氣。你當我們這些長輩直呼‘雁奴’,你自恃年長,就可以跟著叫了?你道聖人為何有這麼個乳名?那是因為在雁奴之前,你三個兄長都沒養大,你阿爹為著讓雁奴好養活,這才給他取了這個乳名,讓我們這些長輩這樣叫。他可不是為了給你用來在外人面前顯擺的!”
“姑母,我……”楊榮慌忙開口解釋,新康已經又說了下去。
“還有,誰跟你說聖人要立後了?誰準你當著外人胡說了?我看這周太妃真是越來越懈怠了!你都要及笄的人了,竟還不肯在你身上花一點心思,好好的皇家公主,都讓她給教壞了!”
楊榮一聽姑母怪上了她阿孃,又想起阿孃平日叫她不要惹姑母生氣,忙含淚辯道:“姑母息怒,是侄女不懂事,沒有聽阿孃的話,不關阿孃的事。”
邊上的衛嘉桐看母親怒氣發的差不多了,也起身上前,道:“阿孃消消氣,表姐已經知錯了,再說今日其實也沒什麼外人,茜娘她們不會隨意往外傳的。”
新康瞥了她一眼,嘉桐看出母親眼中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一時心虛,也不敢再多說了。新康看著火候差不多了,這才緩聲說道:“榮娘,不是姑母小題大做,今日的事,若是傳到太后耳朵裡,你猜太后會如何?”她見楊榮渾身戰慄,繼續說道,“你是我的侄女,你阿爹又不在了,遇上這事,你說姑母管不管你?”
“姑母,我,我真的,知錯了……”楊榮已經嚇得涕淚橫流、抽噎不斷,只能斷斷續續的答話。
新康點點頭,叫嘉桐:“……帶你姐妹們出去賞賞景,我有話與榮娘說。”
嘉桐應了,拉著楊葳和衛家姐妹一同出了船艙,往船頭上去。楊葳緊緊握著嘉桐的手,直到到了船頭上,才長出一口氣,小聲問嘉桐:“姑母不會罰阿姐吧?”
“不會的,阿孃只是要跟大表姐說說道理,二表姐放心。”嘉桐一邊安慰她,一邊遞給她一個帷帽,“太陽大了,當心別曬著。”然後自己也戴上了,才招呼大家坐下。
船頭侍女就過來問嘉桐要不要釣魚,嘉桐問了大家意見,給每人發了一根釣竿。楊葳接過釣竿,老老實實坐著看著水面,偶爾有帶著土腥味的春風吹來,將帷帽上的紗巾拂到她臉上,順便吹散她紛亂的思緒,不知不覺間,先前狂跳的心已迴歸平靜。
“阿喬,”楊葳左思右想之後,終於開口叫衛嘉桐,“你沒有生氣吧?”
她語調很慢,聲音也很輕,溫溫軟軟的像是撒嬌一樣,衛嘉桐本來也沒生氣,她怎麼也是多活了二十幾年的人,還不至於跟小姑娘們一般見識,加上剛才新康已經替她出頭了,她更是連一丁點不痛快都沒有了。
於是就笑著反問:“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