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明白,理查森太太。”得伊阿尼拉說,聲音激動。
“另一方面,我丈大和我自己對德雷克也相當擔心,因為他身子羸弱。可憐的孩子……我們在強迫他喝下一升又一升的鱈魚魚肝油時,我真難過。但德雷克始終沒能長壯實,無論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是如此。當然,他現在在自己特別愛好的領域裡非常博學了。這些都可使您明白,約翰在又添了一個兒子時是多麼高興;這個兒子強壯結實,就像赫拉克勒斯。他毫不猶豫讓他去從事一些激烈的體育活動,而孩子也正中下懷。結果便是現在的赫拉克勒斯不僅體格健壯,而且打鬥幹仗還無比靈巧。唉,他既天生任性,有時還要加上暴躁脾氣!我特別要和您講的就是這件事。赫拉克勒斯有時發火,方式非常野蠻,但他有顆金子般的心,能使他幸福起來的女人是不會因此而後悔的。他有過不幸的初次嘗試,這個我也不想再提了。可憐的孩子,他也因此而對女人沒有任何體驗……而且,他不幸碰上的是個女騙子之類的人,我根本就沒允許她出現在這個家中。事情以悲劇結束,您一定也是知道的了……”
得伊阿尼拉難過地點點頭。
“對……據說我長得很像她。您知道,我一直聽到大家說起這個人,所以我會加以注意的。”
理查森太太本想回答說她現在不擔這個心了,但忍住沒說。她怪自己把感情講得太直白了。在回去的路上,她決定換換話題,同時也不無遺憾地注意到這姑娘有點不快。到了翠徑莊園後,她感謝姑娘陪了她,也沒忘了將答應過的書交給她。
得伊阿尼拉聳聳肩,將書放在桌頭櫃上,隨後躺上床,出聲笑了起來。那是苦澀的笑,煩躁不安的笑,表明她並不快樂,而更多的是怨恨。她在桌頭櫃上摸索著找她的煙盒,這時她感到小布巾下面有樣東西。她取出一張摺好的紙,上面寫有一封簡訊。儘管沒有署名,但她猜到了寫信的人:
我親愛的“得伊阿尼拉”……後天您必須去趟倫敦,以便解決幾個經營方面的事務,切切。可於中午過後在約定地點找我,我們方可摸清情況。
16
那天晚上,得伊阿尼拉感到自己很是焦躁不安。和理查森太太一起散步過後,她先在自己房間裡休息了一會兒,隨後穿上騎手服,出了房間去騎馬溜達。她小跑出了宅子,又快跑騎了很長一段路,想盡可能多地消耗體力,讓自己疲憊不堪地到家,但情況依然。只有晚飯後她和赫拉克勒斯的約會——現在已是常事——給她帶來了些許安慰,身心也放鬆了一會兒。她早早就睡了,覺得自己勞碌了一天已筋疲力盡。她睡著了,但一個小時後又醒了。她心煩意亂,費了些時間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走廊裡響著德雷克那單調乏味的笛聲,大概就是它使自己睡不下去的……
她很惱火,翻身下床將房間的窗子開得大大的。她點上一支菸,接著又點上一支。這時她有了個主意。她拿起一盞燈,出了房間,沿走廊一直走到赫拉克勒斯儲存帕特里夏衣服的房間。她走了進去,開始在那些箱子裡亂翻。最後她找到了她要找的東兩:一件女用長睡衣。它的袒胸部分開得很大,亞麻布質地精細,還飾有小小的繡花荷葉邊。她笑了。她脫下自己身上的睡袍,穿上這件半透明的女衫走到鏡子跟前。她做了幾個優美的動作,又用手指掀起頭髮,讓自己的環形捲髮直瀉到肩上;她的頭髮棕色,柔軟,很漂亮。她朝鏡中人影一笑,覺得很滿意.心想赫拉克勒斯見到她這樣跑到面前,一定會大吃一驚。她滅了煤油燈,在黑暗中悄悄出了房間。走廊裡半明半暗,只有通到門廳的那邊依稀有點亮光。她踮著腳向那裡走去,隨後又改變了主意。德雷克讓人厭煩的音樂還沒停,她的神經真正開始受不了了。她轉過身,下決心向遊廊那邊走過去。
這當兒,內維爾·勞埃德正在喝他這天最後一杯波爾圖酒,而且習慣在點上一支雪茄後細細品嚐。像平時一樣,他是睡得遲的人之一。大自鳴鐘指著十一點半,但他似乎並不關心時間,專心讀著故事。這是兩天前他開始讀的兩卷本大仲馬的一部小說。剛才他已讀完了第一卷,心想在睡覺前再將第二卷讀上一章吧。他重又去了圖書室。和其他房間相比,這間屋子很是逼仄,書架也都被書壓得凹陷了下來。沒一張凳子,一個儲放物件的地方而已。他要找的小說旁邊的書本,顯然已很長時間沒翻動過了。書芯的上切口落滿了灰塵,這是他在半明半暗中摸索時的感覺。內維爾惱火地吹吹指尖,打算第二天向女管家說上兒句,隨後取下了要找的書。惱火中他把好幾本書碰掉下來,其中有本舊地圖冊。在將它放回書架之前,他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