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船之間距離不小,她如流星擲如彈丸彈射,在碧海高帆之間起落,飛越的身形鍍著晨間琉璃色的日光,所有船隻上的人都仰頭看她,目眩神迷。
蕭雪崖立在岸邊,正準備登船追擊,驀然看見一條人影自海底游龍般躥出,縱橫自如於各家船隻之上,一手輕功既颯又妙,他不自主目光追隨,幾乎看得忘卻自己身處何地。
隱約聽說過皇太女武藝不低,當時心中還想不過是侍衛相讓吹捧誇大罷了,一介女子,身處深宮,能練出什麼絕技來?這一對無用父女,又何必如此戀權,強撐著佔了那高位,置自己於險地?倒不如早些禪位,還朝局清明,也好讓朝中那些整日忙於鑽營站隊分析局勢的文臣,早日抽出精力好好籌算這百姓民生,軍需國土。
此刻瞧著,別的不提,無用廢物幾個字,倒是再也說不出口。
他身邊副將道:“將軍,皇太女如今看來,頗有些不凡。”
蕭雪崖淡淡道:“僅有蠻力武藝而已。”
“將軍還是堅持原來想法嗎?”
“皇權博弈,靠的可不是武力。鐵氏和蕭氏爭權一日未休,大乾便一日不能安枕,開疆拓土,盡滅強虜,都是泡影。”蕭雪崖冷冷道,“屆時文臣武將,都是罪人。”
“標下倒是覺得將軍有些強人所難。”副將跟隨他多年,敢說幾句真心話,笑道,“皇權爭奪,牽扯極大。鐵氏皇族讓出皇位,焉能活命?”
“我自會保他們周全。”
空中,鐵慈猶在跳格子,跳得心中暢快,心想這回可贏了那個王八蛋了。猛一轉頭,卻看見水面之上,有一條人影如箭一般踏浪而來,此刻正在漲潮,潮水自遠海奔來,起初還是一條白線,漸漸越壘越高,如滾雪球般雪花飛濺,漸成巨牆,轟然推來,而他就在海水巨牆的雪白頂端,腳下薄薄一塊板,周身簇擁的雪浪便如藍底白邊的闊大長披,下一瞬披風同黑髮齊揚,他自浪尖滑下,帶著那一霎遠海的風和長空的電。
那一刻鐵慈正越過一艘大船升起的帆,頭頂湛藍的天身後雪白的帆,對面男子猶在浪頭之巔,兩人都在自己的最高點再次相遇,彼此目光交匯——
對方忽然唇角一翹,似乎說了些什麼,可惜潮聲如千軍萬馬廝殺,根本聽不見。
不外乎是嘲笑。自己蹦再高,也沒他快。
鐵慈眼神自對方腳下板上一掃而過。手指一彈,什麼東西穿越海浪,亮光一閃,隱約鏗然一聲,跌落在對方鎖骨上。
穩穩停住了。
鐵慈一笑,也說了一句什麼。
下一瞬她落向了下一艘船,而對方也滑至潮頭之下。
滑至潮頭下溜出老遠,男子才從鎖骨上,拈起那東西,是一枚銅板。
他望著鐵慈起落的身影。
方才的唇語,他讀懂了。
“好活!賞!”
……
鐵慈在奔行中,心想師傅提過的滑板衝浪,如今可算見著了。如今大乾也不是沒有類似衝浪的運動,江州塘江每年漲潮都是盛會,會有競舟弄潮,弄潮就是像衝浪一樣,於潮間踏浪起伏,手把紅旗旗不溼。又有水上踏木,水上戲傀儡等等水百戲,但那是在南方,那裡的人自小戲水,猶自要百裡挑一才能找出如此人才,如今在這北方看見,倒是稀奇,而且對方腳下的板,設計得十分講究,非常人所能制,也非常人所能駕馭。
一抬頭看見岸邊已經被都指揮使司的兵包圍了,一部分顯然是海威衛的水軍也被士兵們看守著。岸邊放下了許多小船,而蕭雪崖正在上其中一艘船,有人跟在他身邊似乎要勸阻,蕭雪崖理也不理上了船,剛站上甲板,就微微一晃,但他立即穩住了。
鐵慈皺眉,沒想到蕭雪崖竟然是個旱鴨子。不過也不奇怪,他多年駐守沙漠,哪裡見過水。這樣的人竟然一力要去東南整水軍,可真是偏要和自己對著幹了。
她一轉頭,看見前方起火的船下,有人放下救生的小船,幾個人扶著一中年男子匆匆坐在船上。
鐵慈眼眸一縮。
她見過三藩和鄰國各主的畫像。這是遼東定安王!
周文暢雖然咬牙閉嘴不言,暫時還沒確定海右和朝中誰授意了他,但李堯已經交代了和他勾結的是遼東二王子慕容端,鐵慈原以為能看見慕容端,不想卻看見了定安王。
傳聞裡定安王最鍾愛老二,這是親自來接他了?
王族有這麼溫情嗎?
鐵慈終於明白蕭雪崖為何不顧波及無辜商船也要圍殺了,他這是看見定安王,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