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煎熬多久,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但他的眼眸始終很亮,在暗色之中灼灼,一點星光橫亙天際,從日落亮到霞起。
那是內心不滅的野望和仇恨。
靜夜裡鎖鏈撞擊細微聲聲。
茅舍之上,蒼穹之下,天地一片黑沉濛濛,只有一點橘色燈火,似懸浮在一色凝重的黑中。
像雪在燒。
……
離皇城不遠的掖庭宮,之前一直空置,畢竟先帝並不怎麼呆在後宮,對妃子們無寵也無貶。
前陣子掖庭宮有人來打掃過,然後又有人住了進來。
這神秘客人來的時候,從頭裹到腳,身後護衛浩浩蕩蕩一大串,將掖庭宮守了個水洩不通。
這客人住進來後,幾乎一步不出房門,只有每天傍晚,會去院子裡逛一逛。
這日天氣晴好,蒼空如洗,披著黑披風的童如石站在院子裡,看著牆頭上一朵藍色小花。
李植站在他身邊,也看著那花。
雖然不下雪了,但盛都還是很冷,並不是開花的季節。
所以童如石知道,這是靈泉村的人又來看他了。
看他是否還安好,看鐵慈是否履行諾言。
這讓童如石於憤懣之中又生出些許安慰。
他被拋棄了,卻還有人惦記著。
既然如此,那就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就還有希望。
一陣冬風過,那朵冰晶小花,忽然碎了。
童如石心間一緊。彷彿生出些不好的預感。
幾個內侍端著托盤進來,道:“該用膳了。”
童如石看看天色,詫道:“今日彷彿早了些。”
他回到屋子裡,準備淨手吃飯,水卻還沒送來,李植道:“我去端。”
童如石坐下來,看今日菜色分外豐富,來了興致,取筷子嚐了一口。
之前他剛來時,一應入口之物都十分小心,但一個多月來,什麼事都沒發生,而靈泉村的人輪換著,日日都來看他。
時日久了,他放心了。
只要靈泉村的人在,鐵慈為了皇宮安危,就一定不會對他下手。
今日的菜色確實精緻美味,童如石提起筷子就捨不得放下,連吃了好幾口,眼角餘光無意中瞥到站在對面一人,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神色不豫地抬起頭,眼眸忽然一凝。
忽然發覺這個人的身高、體型、還有掩在帽子下的半張臉,看起來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有點茫然地轉頭,旁邊床上鑲嵌著一張銅鏡,模模糊糊地映出他自己的臉。
看清那張臉的瞬間,他的心猛地一跳。
筷子啪地落地。
有人踱進了門,順手撿起筷子,塞回到他手中,笑道:“哎呀髒了,還能吃嗎?”
童如石有點艱難地轉頭,看見了夏侯淳憨厚微胖的臉,嗅見了一股熟悉得令他驚心的氣息。
他目光落在夏侯淳手上。
他的手背上,有一滴血。
童如石猛地站了起來,撞翻了桌几。
“李植!李植!”
沒有人回答,四面護衛內侍如泥塑木雕般站著。
童如石抬腿要走,抬了抬,沒抬起來。
他頓住,緩緩轉頭看夏侯淳。
夏侯淳還是又憨厚又狡黠地笑著,手指點點桌上,“吃啊。”
“斷頭飯,再不吃這輩子就沒下頓了。”
童如石望定他,半晌,一張嘴,唇角便緩緩流下鮮血來。
他的舌頭已經僵硬了,說話聽起來古怪含糊,“鐵慈答應過的……”
“陛下答應不殺你,但我沒答應啊。”夏侯淳笑眯眯地彎下身,看著他的眼睛,“看,你這雙眼睛裡,還藏著野心,你這樣的人,陛下同意留,我也不同意。”
“靈泉村……”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乳孃,要看著你一輩子的?”夏侯淳笑得譏諷,“看了你一個多月,見你平安無事,再給他們找點事做,自然要回去的。別的不說,盛都居,大不易,吃飯住店不要錢嗎?”
童如石瞠目結舌。
他想說,就算暫時回去了,靈泉村人還會時不時回來看的,就這樣殺了他,不怕有後患嗎?
但他已經說不出來了。
夏侯淳卻明白他的意思,十分好心地指了指對面那個戴帽子的男子,道:“瞧瞧,像不像你?這是我們好不容易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