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雪塞進口中,潤了潤快要起火的嗓子,指著那群黑衣人的背影,大叫。
“皇太女被刺!皇太女被慕容翊背叛刺殺!現在慕容翊欲逃回遼東,請各位鄉親父老助我攔下此獠!朝廷必有重謝!”
這一聲驚得四周人們嚇了一跳。
有人停下掃帚,有人愕然看他如見瘋子。
“這人瘋了吧?”
“太女被刺?怎麼可能?”
“太女被刺怎麼會不派軍隊追擊,倒要這麼一個書生單槍匹馬來追?”
朱彝嘴裡發苦。
那是因為,都這樣了,鐵慈都沒對追究慕容翊表態過一個字!
只得又喊:“我是原躍鯉書院山長朱彝,現任太常寺少卿,也算曾是太女之師,我若有一字虛言,天誅地滅!”
騎士攜著他一路賓士,他一邊喊一邊舉起自己的腰牌。
因為慈心傳和躍鯉書院的緣故,朱彝在盛都也是人盡皆知,人群騷動起來。
朱彝一邊追一邊大喊:“……請各位助我拿下此獠!朝廷必有重謝!”
“請各位助我拿下此獠!”
忽然有人從人群中躍出,道:“我認得您!朱師,我來助您!”
那是曾在躍鯉書院求學過計程車子。
有人揮舞著扁擔橫在了路上,“今年平州旱災,是太女及時下令賑災,保全了我一家老小性命,太女的事,我要管!”
有人哈哈大笑撒開腿奔上去,“有熱鬧,不湊白不湊啊!”
巡城的兵丁被驚動,也趕了過來,人越聚越多。
喧囂漸起,朱彝的喊聲如影隨形。
慕容翊便是在這喊聲中,緩緩睜開了眼。
甫一睜眼,他便被這森冷的空氣刺激得咳嗽一聲,噴出少許血沫。
慕四側頭,“你醒了?”
慕容翊的聲音,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天亮了……”
慕四嗯了一聲。
天亮了。
天也永遠不會亮了。
多少的鮮血、仇恨、恩怨、無奈……都留在了昨夜的風雪裡。
“……阿慈……”
“她很好。”慕四飛快地答。
慕容翊似乎短促地笑了一聲,以至於又是攜著血腥的氣息拂過慕四耳旁。
不,不會很好的。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慕容翊此時終於稍稍聽清後面的喊聲,“……他們在喊什麼……”
慕四恨不得去捂住他的耳朵,卻因為揹著他沒有辦法騰出手。
慕容翊卻已經聽清了,沉默一會,道:“……我們……去哪裡……”
旁邊奼紫道:“我們回去。”
此時眾人已經奔到城南,快要沒入七拐八彎的小巷中。
慕容翊忽然一抬手,捏在了慕四的天柱穴上。
慕四身子一軟。
慕容翊便從他身上落了下去,砰地栽到了雪地上。
奼紫:“世子!”
慕容翊手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爬起來,積雪頓時一片紅染斑駁。
他喘一口氣,道:“我不回去。”
奼紫衝過來要扶他,“世子!您沒聽見追兵怎麼喊的嗎!您留下就是死路一條!”
慕容翊拂開了她的手,冷淡地道:“那就死在盛都。”
“死也要死在她身邊是嗎?”奼紫淚流滿面,“世子,您瘋了嗎!這值得嗎!”
慕容翊唇角微微一牽,連回答都懶得,扶著身邊的矮牆就要往回走。
奼紫:“還不來攔著世子!”
那些陌生的遼東刺客沉默著攔住了慕容翊的去路。
“世子……”奼紫咬牙道,“我不能讓您去送死……打昏你也要把伱送出去……得罪了……世子!”
喀嚓一聲,慕容翊掰下了一根冰稜,將那尖銳的頂端,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再靠近一步……”他平靜地道,“我,先死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