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斗篷人,“這位縣丞身邊的護衛,日常出入縣衙和蒼生塔兩地,有時難免要在伙房吃個飯什麼的,經過這幾株生得茂密的白梅樹,帽兜衣縫裡難免沾染點梅花瓣,第一個被害的女子抓了下來留在了指甲縫裡,第二個是不經意間落在了豆腐中。”
“第三個呢……”立即有人問,“第三個身邊似乎沒有白梅。”
“所以說明白梅不是什麼標誌,只是巧合,而第三個死者,和蒼生塔無關。那是縣衙負責廚房採買的婢子,卻時不時會給縣丞家中送菜。可不可以設想一下,這位婢子在送菜過程中,和縣丞的偽護衛有了一些交聯,然後因為某種原因,也被這位殺了,這時候城中已經出現了兩起女子被殺案,這人肆無忌憚地添了第三起,棄屍過程中卻撞上了海東青在天際高飛,這人丟下屍首,屍首被海東青抓起,在經過乞丐聚集地的時候扔下,所以才會突然出現在小巷子裡。”
鐵慈猜測那位縣衙婢女和這個斗篷人有私情,因為無意中觸及對方禁忌或者發現了什麼被滅口,但出於對死者名譽的維護,不打算明說。
李堯一直被丹野踩著,此刻怒聲道:“全都是你胡亂猜測,一面之詞!證據呢?”
“自然是有的。”鐵慈從束髮的帶子中摸出一截劍尖,“還記得你來你府中抓捕我的那天嗎?我和你這位護衛動手了幾招,然後掰下了他的這一截劍尖。”她將劍尖交給那個打鐵匠,“看看,這是不是淵鐵打製的?”
打鐵匠點頭,“明若秋水,寒氣滲骨,日光之下流轉淡淡青紫光芒,可打製得極薄如紙,淵鐵打製的武器,正是如此。”
他拿出一柄斷劍,這是在巨爐裡拿到的廢劍,和這劍尖敲擊了一下,發出的聲響脆如裂帛,他道:“淵鐵交擊的聲音和別的武器不同,更加尖脆,這半截劍,是我從底下撿的。”
“這也是殺死第三位女子的武器。”鐵慈道,“她背後被海東青抓住,傷口鮮血淋漓像是抓傷,但實際上,扒開那鳥爪抓傷,可以看出裡頭真正的致命傷是一道極窄的傷痕,那只有非常薄的劍才能做到。我那時候因為無意中看見了這位的手引發了懷疑,故意引他出劍,掰下了劍尖,才確認了殺人兇器。”
李堯一臉憤怒的恍然,卻緊緊抿著嘴。謝千戶在人群外低喟一聲,道:“好個心機深沉的人!”
鐵慈耳力好,聽見了,立即揚聲道:“千戶大人,庇護兇犯矇蔽百姓殺人滅口手段百出的人您不誇讚,怎麼反倒誇起我來了?”
丹野噗嗤一聲,快樂地用靴子碾了碾腳下的李堯。容溥微微一笑。
他一笑,人群裡的女子都偷偷看他,他只看鐵慈。
鐵慈誰也不看,一指縣丞府邸方向,道:“淵鐵武器十分珍貴,他並不是煉製武器的那一方,而是屬於監督和聯絡的一方,因此蒼生塔這邊頂多給他這一柄。淵鐵珍貴,哪怕斷了他定然也捨不得扔,會留下來想辦法再打。這位應該在李縣丞家中有住處,不妨去查一查。”
李堯冷聲道:“誰敢無故搜查我府中!”
他積威之下,在場差役和百姓竟無人敢動。
鐵慈笑微微看向一直站在人群中的縣令。
縣令一直有點茫然地看著,接收到鐵慈目光,猛地一個激靈,上前一步,喝道:“來人,去檢視縣丞的宅子!”
“你!”
“再說一遍,我是縣令!”縣令盯著那些猶豫的差役。
差役們終於快步離去一隊人。
“一個縣丞的宅子,也敢稱府。”鐵慈輕飄飄地道,“稱了幾天府,就以為自己成王了。而旁觀的人,竟也就以為自己成了民……真是可笑。”
縣令面紅耳赤地低下頭,長久地被壓制,他竟一時無法適應縣令的身份了。
心中卻升起暗暗不安。這位茅公子,委實不太像個無權的苑馬卿的子弟啊。
這家學淵源,擅長駕馭的哪裡是馬,明明是人,是官。
鐵慈其實並不關心查驗的結果,她給出了太多證據。別的不說,李縣丞的人卻擁有了蒼生塔下秘密煉製的武器,還有第三具女屍的傷口,都是無可推翻的事實。
她只是想看看這位酒鄉縣令還能不能扶得起。
畢竟海右之地重要,此地如果能有一個縣握在自己手中,也是好事。
不多時差役果然拿回來一柄斷劍,同時跟來的還有巡檢司的差役,這些人原本被縣丞排除在外,如今卻都來了。
鐵慈微帶讚賞地看了縣令一眼。縣令立即低頭。
他已經隱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