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滔天的怒氣似乎也就失了憑依,變得虛浮而無聊起來。
但是當鐵儼一眼看見果然是鐵慈先出來的時候,那股為了全鐵慈顏面已經壓下的怒氣嘭地便爆了起來。
連同身體隱秘的不適一起,化為他難得的冷臉。
慕容翊何德何能!
讓他家阿慈這麼護著!
鐵慈自幼便作儲君培養,雖然心地良善,但儲君該有的殺伐決斷,大局為重一樣也不少,他從沒想過鐵慈會如此兒女情長,會在這種情形下就將自己交付慕容翊,會不顧物議將他昭告天下,乃至在無媒無聘情形下接至宮中。
簡直讓他迷惑。
這還是他的鐵慈嗎?還是兩年內徹底翻身,靠自己讓如今整個朝野交口稱讚心悅誠服的大乾皇太女嗎?
但是剛剛倒下的龐然大物,又很鮮明地告訴他,鐵慈並沒有色令智昏,她依舊清醒明辯,思慮周全,反手之間,就將蕭氏狠狠摜倒塵埃,煙塵四起,而又四方不亂。
那……只能說是冤孽了。
鐵儼看著鐵慈在他面前站定,展顏一笑,將手中披風,罩在了他肩上,“父皇,可不能在這雪地裡站著,要罵要打,回殿裡再辦。”
只這一句,鐵儼的心便又酸又軟,他反手將披風扔回鐵慈肩上,道:“你頭髮還沒幹,自己披好。”
門吱呀一響,慕容翊緩緩推門而出。
他倒顯得更加從容整齊,連發髻都已經束好,發上深紅相思木簪子熠熠閃光,襯著烏木般的發和初雪般的肌膚,長眉若柳,下壓著一雙寶光湛然的眸。發還微微溼著,散了一絲在額前,眼神便顯得越發波光盪漾,既有仙氣,又生豔色。
連身的黑色大氅直垂到地,如巍巍黑色的玉山,清冽尊貴。
確實是足可惑君傾國的品相。
他對著鐵儼施禮,笑稱伯父。神態該死的坦然。
鐵儼沉著臉看他一會兒,轉身進殿,兩人跟上。
赤雪早已將所有的人都屏退,備好了熱氣騰騰的茶水放在桌上,自己也退了下去。
鐵慈輕聲道:“父皇,慕容抱恙,我怕他在宮外疏於調養,接進來讓太醫院照顧。這次對付蕭家,他居功甚偉……”
鐵儼擺擺手,沒好氣地道:“行了!”
坐下來道:“朕來,是兩件事和你說。一是朕已經下旨,著令鎖拿蕭立衡,戚凌領五軍都督府軍檢視家產。蕭府上下,並無反抗,現在已經進了刑部。”
鐵慈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和狄一葦說過,她這次帶來了三萬精銳,負責蕭府和城外的控制。她會盯著的。”
“另外,今天容首輔上了告老書。明日大朝會會公開提起,你心裡有數就成。”
鐵慈沉默了一會,轉頭對簡奚道:“傳令戚凌和狄一葦,注意容府的動向。”
“你是說……”鐵儼臉色一變。
“首輔告老,是父皇的意思吧。”
鐵儼頓了頓,道:“他慣常小動作很多,一開始是朕動不得他,後來是朕不想到處樹敵,先解決蕭家再說,本想等你處置,前些日子他又不安分了。朕想著蕭氏敗局已定,而你和容溥之間最好不要出現裂痕,這事,就還是父皇來替你解決吧。”
鐵慈心中溫暖,卻又生出歉意,這事本該是她自己處理的,卻讓父皇給她頂了。
“你是擔心容麓川不甘心嗎?”鐵儼思索道,“朕瞧著,應該不會。”
“您忘記了首輔夫人。”
“她不是已經家廟修行了嗎?麾下老兵大多歸順狄指揮使了。”
“不過防著一些罷了。”鐵慈一笑,“不敢有疏漏,怕一疏漏便是承擔不起的後果。”
鐵儼憐惜地看她一眼。
阿慈最近也瘦了許多,臉色並不好。
心情不豫,他又瞪了慕容翊一眼。
然後才發現,他原本沒給慕容翊賜座,有心晾著他,但不知何時,鐵慈已經拉著他坐下來了。
看鐵儼瞪過來,慕容翊再次起身,含笑一禮。
鐵儼上下看了他一陣。
慕容翊微笑如故,姿態謙恭,神情卻不卑不亢。
鐵儼便是此時看他一萬個不順眼,心裡也不得不承認,這貨別的不說,這氣度心性,確實配得上他家阿慈。
他心中嘆一口氣,起身道:“你隨我來。”
慕容翊二話不說跟上。
鐵慈看著外面大雪紛飛,眉頭微皺。
現在這個天氣太惡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