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是肯定句,容溥也便沒有否認,平靜地道:“狩獵之前已經清場三次,紮營地是臨時太女指定,一切戍衛也是太女親自安排,接雲峰雖然距離遠且險要,但太女也不可能不予以事先檢查,另外,孫兒還聽說萍蹤郡主似乎中毒了……祖父,今晚這一系列的事,沒有人內部接應安排,是不可能做到的。”
容麓川淡淡道:“滿朝文武俱在,還有和皇室更不和的蕭氏,你卻在懷疑祖父。斂之,容家的水和米,就是養成了你一身的反骨嗎?”
容溥笑了笑,唏噓道:“祖父,我比誰都不希望是您。容家的水和米將我養大,我也比誰都不希望容家出事。”
“你再胡亂猜測,容家就真的要出事了。”
“孫兒猜什麼,都只是站在您面前說話。可是孫兒要提醒您,孫兒能猜到的,太女必然也能猜到。”
“斂之,你想過沒有,太女一旦得勢,絕不能容蕭家和容家。”
“為何?”
“因為這半生傀儡生涯,皇家父女對於權勢和自由的渴求已經到了極致的地步,只要他們手握權力,就絕不會再允許任何人染指。權傾朝野的蕭家會是第一個,掌控文臣的容家便是第二個。”
“那便放權。太女非鳥盡弓藏之主,我容家急流勇退,全心輔佐,太女定然不計前嫌,予祖父一世相得君臣。”
容麓川笑了笑。
手上無權,才會任人宰割,巨浪襲來,毫無自保之力。
更何況巨舟在前,舟上載客無數,豈是能說下船就下船的?
下了船,先被舟頭打翻也是有可能的。
但也不必多說。
斂之畢竟之前參與家族事務不深,因為他體弱,他本想等他娶妻生子,身體壯實之後再仔細籌謀的。
如今祖孫選擇了不同的路,誰也無法說服誰。
那就不說了。
他回身,看著容溥,道:“你既選擇為太女盡忠,那便好好做。但我容家,不能隨著你將寶在一人身上。”
如果太女能嫁斂之,他倒是願意試一試。
但他已經確認,太女不會嫁給斂之。
反倒和遼東那位新任世子夾纏不清。
斂之對太女滿懷信任,總覺得太女清醒聰慧人間少有。
也不想想,能棄了他們容家棄了他忠心耿耿的容溥,去選擇那個亂臣賊子,這樣的主子便是清醒也有限。
很多事情摻雜個人情愛便會侷限眼界和影響判斷,斂之如是,太女也如是。
都是年輕人啊。
他輕輕拍一拍容溥的肩,轉身走了。
剩下容溥站著,垂目看著腳邊的亂草。
嘗試著和祖父好好談一次,終究還是失敗了。
他猜此事祖父就算有介入,也不會介入太多,祖父向來是這樣,不愛領頭衝突,只喜騎牆看風。
可若是有朝一日風勢忽猛,一地雞毛也會捲上天啊。
……
鐵慈趕到接雲峰下時,夏侯淳已經完成上下包圍,四周鐵桶也是,火把光芒下,峭壁上幾個小黑點,插翅難逃。
然而鐵慈剛剛站定,峭壁上那幾個小黑點,忽然齊聲大喝:“為我遼東戰死兒郎報仇!”齊齊縱身一躍。
驚呼聲起。
片刻之後泥塵四濺,幾人摔在大軍中央,成了一具具屍首。
那些被圍困在峭壁上的射箭殺手,無人逃逸,全部直接跳崖身亡。
一些圍觀的武將聽見最後一句,頓時開罵。
“遼東膽兒肥了!區區一個逆賊,我大乾還沒發兵去討伐,他們倒敢跑來報仇!”
“這就向皇太女領旨,收了他們!”
後一步趕來的鐵儼也露出怒色。
鐵慈面色一沉。
拙劣的栽贓,但此刻她不能急著澄清,不然將來對景,就可能被人抓住這一點攻訐。
她轉頭看夏侯淳,夏侯淳對她微微搖頭,“刺客共計十人,其中五人據守接雲峰壁之上射箭,其餘五人在箭雨掩護之下潛入營地。現下十人全部死亡。另外……營地和行宮內都發現有人失蹤或者自殺,其中有護衛,也有內侍。”
鐵慈笑一聲。
很好,很狠。
這是確定會被事後排查,乾脆掐斷所有線索。
倒也承蒙對方看得起,曉得一旦做了內應就跑不掉。
“失蹤或者自殺的人列個名單,回京後繼續排查他們的日常行動和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