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黛眉,朦朧綽約似在發光,腦子一昏,下意識就嚥了幾口。
“咕咚”一聲,聲音巨響。
談敦治頓時紅了臉。
他沒想到這湯膠質這麼濃厚,而且盛出來有會兒了,風一吹已經冷了,就更加粘稠宛如膠凍,一口下去,竟然梗在了喉嚨口,吞不下吐不出。拼命用力嚥下去,頓時就失禮了。
更糟糕的是,嘴都似乎被黏住了,嘴唇周圍瞬間結出一圈白白的鍋巴圈兒,配上他白團團的臉,讓人想起遼東有名的白熊。
丹霜哈哈一聲。
皇帝面前宮人們不能隨意發聲,但丹霜不同,她自小也在皇帝面前長大,皇帝向來對她寬容。
她也不是愛隨便發聲的性子,但是現在她就是要笑,別人不發聲,赤雪端莊,太女穩重,笑的只能是她了。
這聲一笑,談敦治原本漲紅的臉頓時爆紫。慌忙給鐵慈行個禮,就躲到母親身後去了。
慕容翊笑一笑,順手將剩下大半碗的湯給潑了。
皇家父女都彷彿沒看見這一幕,靜妃則是根本沒看懂,不覺得有什麼。
談家人大多臉色難堪,只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死死盯著慕容翊,眼珠子都不曾轉一下。
慕容翊察覺,目光轉過,下意識要一笑。忽然想起鐵慈就在看著,頓時正了臉色,瞪了對方一眼。
這一眼瞪得那姑娘一怔,臉慢慢紅了。
那位大舅母王氏,看精心打扮推出的兒子,莫名其妙就在太女面前丟了臉,頓時來了怒氣,眉頭一挑,盯著慕容翊道:“你是哪個宮裡伺候的人,怎麼這麼沒規矩!還不退下!”
慕容翊笑道:“我是太女的人。”
王氏道:“太女的人就更不該對我家敦治不敬!他是太女的親表弟!”
慕容翊笑道:“那麼請問功名幾何?官職幾品?小人只認職級不認人,還請閣下說個明白。”
談敦治漲紅了臉,道:“我是舉人!”
這下不用丹霜發笑,皇帝也聽不下去了,淡著臉色道:“天色已晚,朕還有摺子要看,靜妃,你帶著夫人等人去你屋子裡敘舊吧。”
靜妃歡歡喜喜應了。
皇帝和鐵慈也想走,奈何被柏枝烤鹿肉、河蝦仁卷、胡椒燉螺螄等等絆住了腳步,吃到末了,皇帝一口一個金黃色一咬嘩啦啦掉酥皮的芝麻小燒餅,一邊揉著肚子回去了。
鐵慈要走,慕容翊拉住她,塞給她剛烤好的蜜汁鵪鶉,道:“明日狩獵,多加小心。”
鐵慈看著他,“你是聽見了什麼嗎?”
“確實有些風聲,不過也無妨,反正明日我在。”
“我多帶些護衛……”
“人多未必有用,再說你的護衛一定都全部忠誠嗎?狄一葦的教訓你忘記了?”
“你的意思是會有人趁狩獵行刺或者作亂嗎?”
這確實是很可能發生的事,遠離宮廷,進入山林,有太多的空子可以鑽。
鐵慈記得師父說過,十本話本子裡有十本狩獵必定行刺皇帝。
雖然她沒看過這樣的話本子,現今也沒有哪個寫話本的人敢寫這樣的情節,師父看的話本子也不知道是哪個大逆不道的地兒才會有,但是不否認狩獵確實是個好時機。
不過她總覺得沒這麼簡單。
她笑一笑,一口咬掉半邊鵪鶉,拿鵪鶉腿指著面前這人說:“只要你不作亂,這天下哪裡還有亂子可作!”
鐵慈啃著鵪鶉走了,留下慕容翊靠著鍋邊,仰望星辰,再次露出痴漢的笑容。
慕四從暗影中走出來,實在看不得這般模樣,皺眉道:“你又在作什麼?”
“她對我笑了。”慕容翊道,“這是五色原之後,她第一次對我笑。”
“對,她對你笑了。”慕四面無表情地道,“接下來你是不是想到了孩子房子和車子?”
“不。”慕容翊道,“我在想我女兒如果姓鐵的話我爹會不會被氣死。”
“好主意。令尊定然含笑九泉。”慕四一甩手走了,他怕和這位多說幾句,下次在丹霜面前就做不了自己了。
那邊靜妃興高采烈地帶自己的孃家親戚們回行宮。
皇帝出來狩獵就帶了她一個,本意是要她出來見見世面,開拓一下心胸,考慮到安全,她就住在主殿之側的西殿,一眾人等跟著她進了行宮,一路上嘖嘖稱讚。尤其王氏,更是從頭到尾嘴皮子都沒停過,贊靜妃受寵,贊靜妃地位高貴,贊靜妃年輕美貌,年華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