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慈點點頭。
便有人跳下去,將那孕婦救了上來。
赤雪上前給孕婦控水把脈。
水盜還在水中拼命地遊,那書生看不清這邊動靜,還在一邊拼命尋找,一邊躲避著水盜。
鐵慈船上的護衛和箭手還在看著鐵慈。
撞船之後水盜落水,下一步就是射箭剿殺,只需要留幾個活口就好。
但現在那書生在水中,就不能萬箭齊發。
畢竟殺水盜是一回事,誤傷無辜就不好了。
護衛們在等著太女下令,將那書生也一併救上來,眼看他在激流中極力掙扎,同樣臉色慘白,也快要力竭了。
在這激流之中,無論是力竭,還是遇上水盜,還是逢上箭雨,下場都一樣很慘。
此時書生完全可以往回遊,那還能保住自己的命,可這人竟然一點點往江水中央去了。
這般不離不棄,深情意重,令人動容,在場的護衛們都有些唏噓,有人已經做好了下水的準備,就等殿下發話了。
令他們意外的是,在他們心目中十分賢德的皇太女,面對這樣緊迫的情形,一臉的無動於衷。
慕容翊甚至抬手,準備下令射箭。
眾人有些不解和不安,但還是慢慢地抬起手中弓箭。
底下一個水盜發現上面要射箭,正好一抬頭看見拼命找人的書生,一把將他拖過來,扼住了他的脖子。
書生慘白著臉軟軟地掛在他臂膀上,尋人、焦灼、長期的游泳和冰冷的江水,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
船上忽然爆發出一聲慘叫,那孕婦醒了,看見了自家的夫君。
她扒著船舷大聲哭叫喊叫,奈何此處江水轟鳴,風急猿嘯,聲音嘈雜,蓋過了她的呼喚。
而書生此刻也昏過去了,顯然是聽不見的。
孕婦心急如焚,又轉回頭給船上人磕頭,聲聲哀哭:“求你們救救他!求求你們!”
兩人一個先前在水中呼喚,一個此刻在船上哭求,哀切的聲音壓在滾滾江水和浩浩層雲之下,遠處血色的夕陽自天盡頭沉沒。
眾人臉上不忍之色更濃,頻頻看鐵慈。
而談秀月今日似乎豁出去了,分外大膽,叫聲隔船都能聽見,“救人啊!快救人啊!你們都幹看著做甚!難道要眼睜睜看人家死了,年少夫妻生離死別,孩子生下來就沒爹嗎!”
戶部那些官員也忍不住道:“太女在等什麼呢?這見死不救,於她盛名有損啊!”
鐵慈凝視著那書生,那臉色眼看就現出了死色。
慕容翊嗤笑一聲,理也不理,“射!”
頂層上一片箭雨應聲而下。
並非太女九衛出手,是他的人。
這兩人看著可憐,情狀也真,但他擔負著護著鐵慈此行的重任,前路艱危,步步驚心,他要將所有的不利可能都及時扼殺。
寧可殺錯,也不放過。
有些事鐵慈不適合做,他來。
不然,要夫君做什麼呢?
慕容翊非常有夫君自覺地下了令。
卻忽然咻咻連聲,另一片箭雨逆衝而上,迎上頂層的那一片箭雨。利箭箭頭在空中狠狠撞擊,閃星花無數,令人牙酸的金屬撞擊之聲刮入耳中,無數的箭矢被半路攔截,雙雙墜入江中。
慕容翊的長而秀的眉微微揚起,注視著船側一人,眼神陰惻惻地帶笑。
對方在這種天氣就穿著小褂,露出精壯的臂膀,鼓鼓的大臂上刺青猙獰,也對他齜牙一笑,用不甚流利的官話道:“你的,無情無義的,大漠漢子,瞧不上!”
慕容翊轉頭對鐵慈道:“我忍丹野很久了,真的,我忍他很久了。這王八羔子自己在沙漠當王,還要弄一群刺蝟來給我添堵,我要……”
“你要和他結為異姓兄弟。”鐵慈拍拍他的肩,“想做正宮嗎?大度有容是成為太子妃的首要要求哦。”
慕容翊面無表情地道:“也可以是你成為我的王妃,我對我的王妃就不要求大度,我希望她天天為我吃醋。”
“那孤建議你去娶那誰。”
這是鐵慈第一次對慕容翊用了“孤”這個稱呼,其間意味不言自明。
兩人頓時都沉默下來。
這是太敏感的話題,不能談。
但鐵慈心還是沉了一沉。
慕容翊果然不會放棄遼東王位。
他得罪的人太多,也確實不能放棄尊位。
鐵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