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全是打扮成家人的護衛,裡頭這一進不許任何人進來。
聲音卻響在院中。
所有人臉都白了。
盯著藍花布的門簾不敢動彈。
寶太妃卻沒有多想,怒道:“誰在外頭裝神弄鬼!”
上前便掀開了門簾。
下一瞬她整個人僵硬在了門邊。
門簾從發僵的手指邊摔落。
但屋內眾人已經從門簾縫隙中看見了院子裡的情況。
院子中央,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簾子掀著,車伕彎腰站在車下。馬車裡的人,閒閒半躺,腳踩暖爐,正抱著一紙包的瓜子在磕。
牙齒堅硬,嘴皮靈巧,上下一翻,瓜子皮便吐到地上。
那咔噠咔噠的聲音,便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
驚鴻一瞥,簾子落下。
人們全部成了泥塑木雕。
都不用看那張臉,只看姿態,便知道,魔王來了。
眾人把目光緩緩轉向寶太妃。
說好的陛下纏綿病榻,根本無法起身的呢!
現在門外嗑瓜子,把他們的密謀當戲聽的是誰!
門外,奼紫遞上一杯參茶,語氣不贊同地道:“陛下,瓜子性燥,您不能多用。”
慕容翊將瓜子包往她手裡一塞,瞟著紋絲不動的門簾道:“狗子們,投降吧,你們被包圍了!”
大臣們:“……”
慕四按劍站在馬車下,冷笑一聲,道:“陛下說了,第一個出來投誠的,免死。最後一個,誅九族。”
話音未落,裡頭嗷地一聲。砰然碰撞聲響,似乎什麼東西被砸壞了。
一聲尖叫,門簾被甩開,兩道身影踉蹌撞出,門簾啪地一聲打在牆上,兩條人影摔跪在了慕容翊馬車之下的雪地裡。
一霎寂靜。
片刻之後,摔在雪地裡的人抬起頭來,衝著慕四諂媚一笑,又衝上頭道:“陛下,我是你十六哥,我給您把作亂首逆給拿下了!”
慕四緩緩低頭,看著那個被摜進雪地,後心現在頂著一把匕首,大概是摔閉了氣,還沒反應過來的人。
看過她的滿頭珠翠,改裝都不捨得脫下的綴滿寶石的護甲。
他面無表情地道:“見過太妃娘娘。”
馬車上,慕容翊一眼都沒朝底下看,笑了笑。
奼紫擔心地瞅著他,遞過來一枚藥丸,被他抬手擋了回去。
他道:“喲,十六哥,你不是應該在城外別宮的嗎?如何就到了這裡?”
十六皇子一個頭磕在雪地上,含淚悽聲道:“陛下,臣弟有罪。太妃娘娘派武銳將臣弟挾制出別宮,臣弟武力低微無法抵抗,便想著虛以委蛇,探聽他們的計劃,好給陛下提供最準確的訊息……陛下來得正好,臣弟已經將首逆擒下,請陛下處置!”
車內,慕容翊輕輕笑了一聲,對奼紫道:“世人皆罵朕弒父殺兄,罪不可赦,可朕覺得啊,殺的還不夠。”
奼紫粗聲道:“您能別這樣笑嗎!我瞧著難受!”
慕容翊白她一眼,底下十六皇子已經大叫起來,“陛下,臣弟字字句句,肺腑之言,此心天日可表,陛下您一定要信臣弟啊,臣弟真的是被脅迫的啊!”
慕容翊微微偏頭,道:“慕將軍先前餛飩沒吃飽,殺人的力氣都沒了嗎?”
慕四也翻了個白眼,拔劍上前。
十六皇子猛地躥起,一把拎住寶太妃擋在身前,大叫:“別上來!不許上來!誰再靠近一步,我先殺了她!”
慕容翊道:“殺唄。”
寶太妃給這一拎一晃,終於醒了,一抬頭正看見簾子後平靜冷漠看著她的慕容翊,聽見了這一句輕描淡寫的“殺唄”。
也感覺到了背後的刺痛,看見了隱在牆頭風雪裡的勁弩隱約的寒光。
絕望湧上心頭,通體冰涼而心腔卻像著了火,她歇斯底里大喊起來。
“慕容翊你還是人嗎!”寶太妃眼珠血紅,臉色卻比雪還慘白,“你真的不怕世人口誅筆伐嗎!本宮已經是你唯一的親人了!”
慕容翊偏了偏頭,好奇地看著她,笑道:“哦,原來你知道啊?”
寶太妃窒住。
半晌她道:“救我,救下我,我發誓以後再不貪戀太后之位,我發誓以後會對你好!如果你不想我再出現在你面前,你可以把我送出汝州,去遼州,去吉州,去隨便哪裡偏遠地方都行!只要你救我!”
她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