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敗葉,已經荒廢多年模樣。
此時天色已晚,晚晴園周邊空曠,闐無人跡,四面也沒有庭院,沒有高樓,只有一方面積不小的湖,夜風過湖,嗚嗚咽咽,倒映著冷月彎鉤,破園孤院。
鐵慈自言自語地道:“鬼片的氛圍有了。”
換成尋常村姑,這時候該哭了。
於是鐵慈也便蹲下身哭了。
一邊哭一邊小聲叫了幾句:“夫君,夫君……”
她聲音細弱,悠悠盪盪地飄開去。
又伸手輕輕釦了扣門上銅環,叮叮清脆之聲響在分外靜寂的暗夜裡,入耳便讓人心中一顫。
黑暗中有人悄悄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想要嚇嚇這女人的,不知怎地卻好像先被她給嚇著了。
門環扣響,半晌,裡頭居然有了迴音。
有個聲音打著呵欠,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響起,“誰啊!”
此時不過剛剛入夜,並不是睡覺時辰,這人聲音年輕,卻好像已經睡下了。
鐵慈從門縫裡看見一個白白胖胖的少年,穿著燕南王府小廝的衣裳,一臉瞌睡地走來。
他從側面倒座房走過來,拉開了門,愕然瞪著鐵慈,“你誰?”
鐵慈對他行禮,“妾身是海右滋陽人氏,前來昆州尋夫。得人指點,說是你們府裡大少爺是妾身夫君,還請小哥幫忙,通報一下大少爺,就說他的八娘子來尋他了。”
裡頭小廝傻了一陣,直接開了門,道:“進來吧。”
鐵慈一臉驚喜地進了門,小廝站在門側,並不往前,向正房一指,道:“大少爺就在那裡,您自己去吧,大少爺不喜歡我們打擾。”
鐵慈向前走了兩步,回頭,小廝正在看著她,臉上神情古怪,看見鐵慈一臉不安地回頭,他咧嘴笑了笑,幽幽悽悽地道:“大少奶奶去吧,大少爺正想著您呢。”
鐵慈一臉天真的感激,“多謝小哥,不知道小哥怎麼稱呼?”
“我啊,叫阿七。”
鐵慈點頭,又小心翼翼走了兩步,忽然低頭驚呼:“這地上怎麼有塊金子!”
阿七一驚,急忙快步衝過來,“你別動我先看看……哎喲!”
他腳下忽然一空。
地面裂開,出現一個黑黝黝的坑,砰一聲,阿七跌入坑中。
從落地時間看,坑還挺深。
鐵慈手一揮,園門關上,同時適時發出一聲尖叫,蓋住了阿七的叫聲。
咔地一聲響,地面平推出鐵柵欄,將坑擋住。
果然是個早有準備的陷阱。
園子外,聽見這一聲尖叫,兩個護衛打扮的人從草叢中站起,對看一眼,撇嘴一笑,轉身走開。
鐵慈蹲在坑邊,驚訝地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多了個坑?阿七阿七,你還好嗎?”
裡頭沒聲音,隱約有噗噗之聲,鐵慈看見一股煙氣,從洞壁噴了出來。
哦,還有後續機關。
也好,省得這傢伙鬼叫。
鐵慈蹲在坑邊,心想如果真有這麼一個村姑尋夫,進了這鬼氣森森的園子,落入這坑中,受傷、驚嚇、關黑牢,兩天下來,不死也瘋。
也許王府不會讓她死,就瘋了最好,最後還能把她當做遊衛瑆的夫人善待,繼續博得美名。
又狠又毒。
現在,就讓阿七享受一下吧。
這位能留在晚晴園,應該也是遊衛瑆身邊的小廝,遊衛瑆被圈禁,生死未知。他吃得白胖,天一黑就酣然高臥,還配合王府坑害遊衛瑆的“夫人”,這種惡奴,天不懲治,那叫時候未到。
現在她不是來了麼?
鐵慈推開正房的門,點亮火摺子。
這正房一地灰塵,空無一物,連張板床都沒有,地上散落著一些蘿蔔白菜之類的碎屑,天氣熱,散發出一股腐敗的臭味。
牆壁上似乎有條黑線在動,鐵慈的燈光照了過去。
那是一群螞蟻,在順著牆上殘留的蜜跡遊動,拼成了兩個字。
“十八。”
躍動的火光裡,鐵慈毫無表情,宛如一尊石像。
眼眸裡卻冷鋒閃爍,盯著那兩個字。
牆面斑駁,沾著一些菜葉碎屑,看來遊衛瑆本想用蘿蔔白菜引螞蟻,沒能成功。
也不知道一個被圈禁的人,用了什麼樣的法子,才最終得到了蜂蜜。
也因為如此,牆面很髒,那個小小的十八螞蟻字,掩在汙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