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輕聲呢喃:“蝴蝶……”
鐵慈轉頭,沒有看見蝴蝶,只看見滿地廢墟煙塵,和越行越遠的那個背影。
“蝴蝶……”
滿山青翠,石壁如墨,水瀑似雪練,於那山青水白之間,無數的彩蝶翩翩逐馬蹄。
阿麗騰覺得自己好像在潭底,隔著清澈的水面看世界,和這天地隔了一層透明屏障,蝴蝶低低飛在水面,掠起渾圓的水珠,劃不裂那世間最為柔軟也最為剛硬的阻隔。
蝴蝶越來越模糊,馬蹄聲也越來越遠,那個少年的馬蹄從水面上輕快地越過,攜花帶草,沒入青山深處。
她在水底伸手,卻像遇見結界,永遠探不出指尖。
或許這才是真實。
或許之前的不過是一場夢,是她邂逅喜歡的少年,於潭底沉睡時,為自己編織出的一場美妙的幻夢。
而在真實裡,她果然不曾和他有任何交集,他在岸上,她在水底,他策馬而去,蝴蝶翩翩於馬蹄底,而她遊弋於水下,繼續做她輕快而單純的山女。
這才是命運的正軌。
難知難遇,不如不遇。
是耶非耶,付於風雨。
阿麗騰的手,緩緩抬了起來,抬到一半,垂落。
她伏在鐵慈懷中,鐵慈凝視她烏黑的發頂,那裡什麼首飾都沒有,只簪了一個髮卡。
是在瑰奇齋看中的那個說是琉璃,實則是塑膠的髮卡。
當日阿麗騰十分喜歡,丹霜甚至想過要幫她出錢。
最後,是池卿博“傾盡所有”,為阿麗騰買下這個“昂貴”的禮物。
她到死都一直戴著。
鐵慈的手指觸及那髮卡,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她想扔掉這髮卡。
因為它不配。
買它那一刻,池卿博仍然在裝窮。
承載所謂的深情的東西,來自於謊言和欺騙。
然而她最終沒有動。
因為阿麗騰唇角那一抹笑至死不散。
如她執念那幻夢一場不願醒,她又何必殘忍地替她戳破。
願她來生,能遇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