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侄,皇太女何等身份,怎好讓她去見衛瑄……”
“叔父這話就不對了。皇太女今日是以同窗身份來喝喜酒,又是女子,自然應該入喜房陪伴新娘,難不成還要新娘在禮成之前至前堂拋頭露面?此為大不祥也。”常遠看向鐵慈,“向聞太女英明人次,想必不願壞了瑄兒好事。”
鐵慈端坐不動,道:“新人嘉禮之時,自然能見得著衛瑄。”
“殿下確定?新人嘉禮一成,瑄兒可就生是常家的人,死是常家的鬼了。”
“你這話說的,好像似乎很想我攪合了你的婚事一樣。”
“那也要殿下有那個能力。”
“那我就不明白了,”鐵慈面具後的眼神毫無波瀾,“你這鬧的是哪一齣,非要我走這一趟?怎麼,女世子院子裡,埋伏著三百刀斧手,就等你擲杯為號?”
常遠哈哈哈笑起來,眾人面面相覷,遊筠神色不豫,常知府父子面帶歉意。
“喜房見血,對草民也不吉啊,殿下多慮了。”常遠微微俯下身,湊近鐵慈,鐵慈立即嫌惡的向後一讓,道:“遠些,口臭。”
眾人忍笑。
又想皇太女日常尊貴平和,倒是很少公開這樣給人難堪,顯然厭惡常遠得很了。
常遠臉色一霎猙獰,腮幫微微繃緊,好一會兒才咬牙讓開了一些,卻還是微微彎腰,用只有鐵慈聽見的聲音,輕聲道:“其實沒別的意思。這院子說到底是遊都司的,不是我常家的。我只是想要殿下親眼去看看備嫁的遊衛瑄。”
“看看在書院和你平起平坐,真實身份也差不多尊貴的遊衛瑄,讓安排嫁人就嫁人,讓嫁給誰就嫁給誰,讓陪誰睡就陪誰睡,將來,讓給誰生孩子,就給誰生孩子。”
“看看你曾經交情不錯的朋友,在你來了之後,依舊無法更改嫁給不想嫁的人的命運。”
“這樣殿下你就能明白,這天下其實還是男人說了算,女人再強,那也是男人給的。男人不想給了,她就只能乖乖聽話。”
“明白你們女人真正應該做什麼,怎麼做,明白牝雞司晨是逆天而行,遲早要受到天譴。”
“明白那些身份和尊貴,其實都是天上浮雲人間水霧,轉眼就能消弭……莫當真。”
滿堂官員士紳,只能看見常遠在鐵慈膝前說話,聽不清說什麼,看神情倒是恭謹的。
眾人都猜大抵是為方才的無禮致歉,只是拉不下面子罷了。
正舒了一口氣,就見鐵慈抬起頭來。
正迎上常遠快意又惡意的目光。
然後她一抬腳。
一腳踹在常遠膝蓋上。
一聲骨裂的清脆喀嚓聲響,常遠偌大的身子忽然就騰了空,連撞身後三座屏風,最後砰然摔在了院中青石板地上,地面裂紋如閃電向四面延伸,尾端騰起煙塵。
一霎的寂靜後,人們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嘆還是該驚。
驚的是皇太女說動手就動手,連話都不帶說一句。
嘆的是常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居然敢挑釁武功高強的貴人,這不是找虐麼。
笑的是這顯得有點太蠢了點。
但轉念又想,常遠之前在燕南赫赫才名,不僅是家族看重的未來繼承人,也是被燕南王府遊氏父子欣賞的人才,當初常遠赴京趕考,王府破例為他設宴餞行,這是何等的風光。
誰知道意氣風發赴京去,狼狽不堪回南來。不僅沒能像所有人以為的那樣的蟾宮折桂,甚至攤上了欺世盜名的惡名,身敗名裂,永世不得參與科舉,仕途之路斷絕。
這對尋常書生也是不可承受的巨大打擊,何況天之驕子的常遠,從雲端跌落的滋味,真不是一個年輕人可以輕易擔下來的。
眾人想著,覺得就此瘋了也可以理解。
常遠在地上輾轉,眼眸通紅。
他人自以為的理解,哪裡抵得上他真正的戕心之痛。
不能參加科舉,失去的並不僅僅是功名,還有他的繼承人位置,還有燕南王府許諾給出的青雲之路,當初那場餞行本就是壯行,他是帶著任務去的,擔負著為燕南王府結交年輕俊傑的責任,燕南文風不盛,春闈少有取中,就算勉強登榜,也多半是名次靠後,要坐半輩子冷板凳的微末小官,更不要說尋常人家出身計程車子,誰又比得出身世家,交遊廣闊,極得人心的他?更不要說身後還有燕南王府的全力支援。財力能力一樣不缺。這樣的大任,舍他其誰?
他自覺功名手到拈來,需要關心的只是人才和朝廷上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