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夫人們正在看戲,斯文優雅地說著今日上的是新戲。
鐵慈便問坐在後面的一位夫人,“請問新戲何名?”
夫人隨口答:“《乾坤換》”。
鐵慈一怔,這樣的名字有忌諱,尤其當朝國號為大乾,怎麼有人敢起這樣的戲名。
夫人反應過來,急忙道:“哦,那是私底下的混名兒,正式名叫《假鳳戲虛凰》”。
鐵慈:……什麼玩意兒!
低頭看,戲單子上還有一折折的名稱,比如什麼“藏書樓夜半烤鵝,留香湖月下花前。”
抬頭一看,臺上旦角正甩著水袖,坐在一個假水缸前,矯揉造作地唱:“……卻忽然惡官臨宅,將我那心上人拿,少不得披星戴月赴山阿,將那心血都煉化……”
鐵慈原以為這又是某人的把戲,編了自己的他的故事在唱,看這一幕倒有些懵,不曉得這是唱的哪一齣。
倒忍不住站下來看了一會,見那旦角扭扭捏捏唱了一陣起身,邊上一個抹了白鼻子的高個子丑角翁聲翁氣地念白:“公子,地牢多險,我等要事在身……”
底下夫人發出指責之聲。
臺上旦角義正辭嚴地道:“切莫多說!我意已決!”
臺下夫人們又一陣讚歎。
鐵慈:……曉得了。
滋陽那事兒吧,自己被李堯逮進了地牢,當時這王八蛋扮成頭牌粘著自己,李堯進門的時候他溜了,這唱的是自己離開後發生的事?
說起來這是她有點疑惑的一個點,既然他要救她,為什麼耽擱那麼久才來呢?那時候他在做什麼?反正絕不是這臺上唱的這樣在嘰嘰歪歪表忠心。
話說他靠著一個水缸做什麼……
對面一棵樹上,慕四冷笑一聲:“不要臉!”
“明明是撐起帳篷卸不了!”
“還敢抹我白鼻子!”
“你全家都白鼻子!”
……
鐵慈沒想明白這個點,懶得看臺上旦角沒完沒了拉著嗓子訴衷情,真不曉得這些夫人為啥一臉迷醉眼角溼潤,那等會她義救李小姐受傷的橋段,這些夫人們豈不是要哭倒戲臺?
因了這微妙的期待,她看看四周,沒發現慕容翊,就悄悄多等了一會兒。
結果等到她義救李小姐的熱血激昂的橋段,夫人們紛紛打呵欠,起身活動身體,去上茅廁。
鐵慈還聽見兩個結伴去上茅廁的夫人邊走邊討論道:“你說這皇太女四不四傻,乖乖在牢裡等著頭牌去救不就好了,咱們也好瞧一出暗牢相救你情我纏的好戲,偏偏要自己逞強救不相干的人,女人都把事兒幹完了,叫男人怎麼表現!”
“就是!”
鐵慈:“……”
好氣。
這腿它為什麼要停在這裡,這眼為什麼要看這毫無營養的狗血小言!
她轉身就走,結果前頭有位夫人正好轉頭要和後面的人說什麼,一眼看見了她,驚喜喚:“殿下!”
鐵慈一看,蕭問柳。
這位已經升級成婦人,開始混跡盛都貴婦圈了。
隨即便叫不好。
這一聲出便如驚雷,夫人們紛紛回頭,一眼看見人群最後的白衣少年,端的是好氣質好相貌,更難得那一份少見的溫醇尊貴,再聯想蕭問柳那一聲殿下,還能不知道是誰?
戲臺上的女主角活生生出現在眼前,端莊的夫人們呼啦啦站了起來,目光熠熠,宛如餓狼。
鐵慈在夫人大軍淹沒自己之前,匆匆拱手,落荒而逃,連和蕭問柳敘舊幾句都沒來得及。
她急奔數丈,轉過園子,逃入一處迴廊後,才驚魂未定地停下。
迴廊通向四面八方,吟詩聲雜耍聲唱戲聲叫好聲亦從四面八方傳來,眼中不見,耳中聽聞,不動聲色將她圍攏。
便如今日在這尚書府中陰魂不散,處處彰視訊記憶體在感卻又根本不露面的某人。
故弄玄虛!
也不知道做了什麼虛假宣傳,騙人家小姑娘動用全府資源幫他追人。
鐵慈心中生出隱隱焦躁,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焦躁,站在原地定定心,籲口長氣,心中對自己道:“你著相了。”
終究還是太在意。
然而無論之前如何,之後如何,現在她不要這樣被他牽著走。
他再玩再多花樣,她多看一眼算她輸!
鐵慈吸口氣,撣撣衣袖,轉出長廊,準備回宮。
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