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陷入社會性死亡的尷尬之中。
鐵慈對上慕容翊眼底的笑意,心中一嘆。
今日在遼東面前丟人了。
那些東躲西藏的傢伙都被先後摳出來後,都獲得了武將們毫不留情地嘲笑。
戚凌今日在殿上多喝了幾杯,有點醉了,指著鼓上慕容翊大聲道:“他那箭上無鋒,箭身也過短,明顯是用來表演之用,無法傷人,諸位也太過慌張了些!”
方才鑽入桌下的一位御史臉皮發熱,怒道:“我等又不是那赳赳武夫,倉促之間,哪裡看得清楚!”
“武夫怎麼了?沒有武夫保家衛國,哪有爾等在此安坐!”
御座上鐵儼頭痛地扶額,又開始了。
文臣武將水火不容,每年這樣的架不吵一百也有八十回。
戚凌今日心緒卻是有些不好,之前早早吹下了牛皮,後來想要收回並不那麼容易,這些時日沒少受人陰陽怪氣嘲諷,兒子回家也怪他多嘴。他其實並未死心,畢竟當初他對太女示好,太女可沒明確拒絕,太女至今未定未婚夫,將來不還是要在高門子弟中選,看來看去,他家允文允武的戚元思哪裡比人差了?何以就要早早自己退出呢?
別說容溥,容溥一介文人,身子骨還差,皇家是要多生兒子的,容溥那身子能行嗎?
至於上次來鬧事的那個,鬼鬼祟祟行事怪誕,也沒聽說太女對誰特殊,元思至於這麼驚弓之鳥地不敢出頭嗎?
今日太女壽辰,他本想好好準備禮物,讓兒子出個風頭,誰知道戚元思一臉心如死灰地表示,隨便送個金玉之物就完了,他半點也不想招眼。
戚凌看不得兒子這沒出息的樣兒,如今和文臣鬥起嘴來,正好撒氣,聽那臣子還在說什麼武夫粗莽,不識禮數云云,伸手就把兒子拽了起來,道:“我家元思,武將世家出身,卻已經靠自己掙了功名,文可安邦,武也可定國,陛下,求賜一弓箭,叫這傢伙看清楚,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弓箭,什麼是真正的射術,下次再遇上花架子的弓箭,再不至於鑽桌子底下去!”
鐵儼為難地道:“這……”
好好的壽辰,何必再刀來劍往的呢?
戚元思拉他爹衣裳,“爹!爹!別!我不想……”
戚凌拍開他的手,緊接著又道:“也是我兒為賀太女壽辰,當堂獻藝,以搏太女一笑。”
這麼一說鐵儼頓時釋然,覺得或許崽喜歡看,當即便命傳弓箭。
戚元思:……我爹害我!
我爹總想送我去港口!
弓箭送上,戚凌瞪兒子一眼,“好好表現!”
戚元思不說話,眼角瞄慕容翊。
慕容翊好像沒聽見戚凌嘲諷,滿臉笑意地把玩著他那玩具似的華美弓箭。
“你要故意放水,丟老子我的人,回頭我就把你扔到九綏軍營去,吃十年沙再回來!”
戚元思不怕吃沙,但是他得吃瀚裡罕的沙,這是他答應太女的,但如果真的讓老爹丟了面子,老爹壞他的心中大計怎麼辦。
他還想靠治理瀚裡罕漠名垂青史呢,可老爹明顯不大支援。
戚元思無奈,只得接過弓箭。
武器不可入承乾殿,所以這箭也去了箭頭,靶子安放在大殿之外。
隔扇雕花殿門依次拉開,大殿之外玉臺之上放上了靶子,靶子之前成縱列放了一排銅鑼,從大到小懸掛在架子上,銅鑼正中都有一個不大的孔,內侍們按照戚凌吩咐,精心將銅鑼中心的孔對齊,和靶心成一直線。
戚元思站在殿內,離殿外銅鑼陣足有十丈之遙。
戚凌面帶驕傲地道:“我兒自幼練習射術,能箭過七鑼中心而銅鑼不響。”
眾人都露出驚異神色。
這是說箭要正好射入七個銅鑼正中的小洞,一一穿過,直到射入最後面的靶子嗎?
這需要何等的眼力!
稍有差池,箭撞上銅鑼,就是一陣叮噹亂響的大笑話了。
眾目睽睽之下,戚元思無奈地嘆口氣,拿起了自己的弓。
既然已經被逼上了梁山,那也只能好好地射。
說實在的,他也想叫那傢伙看看他的射術。
不是為了給太女面子,誰怕誰呢!
滿弓,上弦,五指微微一鬆,嗡——
箭矢刺破空氣的震動聲輕捷明快,一霎流光。
眾人只看見一道烏光轉眼穿銅鑼陣而過,“咻”地一聲正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