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那是大理寺卿,年事已高,上朝一半時間在打瞌睡一半時間在養神,眼睛上永遠糊滿眼屎,雖然身為三法司主官之一,是他需要籠絡的物件,但基本不管事,諸般事務都是少卿代勞,所以蕭立衡著力拉攏了大理寺少卿。
此刻看這老頭依舊昏昏模樣,唇角一撇,轉開眼光。
門外有人走來走去,似乎是哪位大臣的伴當,蕭立衡看見吏部尚書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又出去幾位都給事中。
過了一會,兵部出去了兩位侍郎。
後來都察院兩位御史,光祿寺卿太常寺少卿也先後出去。
都是被伴當叫出去的,回來的時候神情都有點古怪,出去的人多了,大家互相看看,神情就更古怪了。
蕭立衡注意到這一點,便叫人跟出去瞧瞧,看見兵部侍郎的一位家丁似乎遞上了什麼東西,侍郎神情頗有些驚訝,匆匆將東西收進袖子裡,低頭回來。
蕭立衡湊過身去,“老丁,怎麼了,府裡有事?”
侍郎看他一眼,呵呵笑一聲,道:“是啊,一點小事,無妨。”
蕭立衡知道問不出什麼來,心裡有些不安,今天這來來往往的人也太多了,家家府裡都有事不成?
但看看這人數,雖然不全是自己的人,但也絕不是皇室陣營的人,總不能在這短短半個時辰內,都一齊倒戈。
蕭立衡想著這次首次蕭氏容氏和司禮監聯手,真真前所未有的鐵桶一般的臣子聯盟,那傀儡皇帝和那羽翼未豐的臭丫頭,現在就連往日對她最有好感的文人之心都失去了,還能拿什麼來和他抗衡?
他微微一笑,手中茶盞輕輕擱在漆盤上,咯噔一聲。
鐵慈要有這種本事,他蕭氏以後俯首稱臣!
……
皇帝肩輿的隨行隊伍浩浩蕩蕩行走在甬道上。
鐵儼半夜被驚醒,之後遭受兩次刺殺,都被萍蹤攔下,他又怒又驚,輾轉難眠,提前起床直接上朝。
他前往前廷的時候,路遇太后鳳駕。
居於深宮多日不出的太后,今日竟然出了慈仁宮。
兩邊肩輿碰上,鐵儼按照規矩要下來給太后請安。
鐵儼隔著簾子看看對面簾子裡影影綽綽的人影,咬了咬牙,道:“走吧!”
皇帝的肩輿和太后肩輿打了個擦肩,繞道而去。
太后肩輿的簾子微微挑開,皇太后露出妝容精緻的半張臉,冷冷看著前方。
李貴躬身,輕聲道:“太后……”
“翅膀硬了是嗎?”蕭太后輕聲冷笑。
重重放下簾子,“走吧!”
……
承乾殿前百官山呼禮拜,簾後坐下了皇太后。
本該抗議的內閣就當沒看見。
鐵儼一句話還沒說,都察院出列彈劾的御史就站滿了殿下。
內閣捧上的彈劾奏章足足兩尺厚。蕭立衡、李慎等人親自帶頭站了出來。
足足一半以上的臣子都在陳述,悲憤,磕頭,咆哮。
科舉乃國家掄才大典。
事關朝廷取士,大乾萬年,士子前途,長治久安。
科舉大事,舞弊者泯滅天良,人神共憤。
請誅賀梓段延德,誅買題諸生。
太女於此事背後授意,借科舉之機網羅黨羽,更兼夜半闖宮,在主殿之前動用炸藥,行事狂悖,請廢太女!
……
大乾的重要官署多半都集中在一處。
貢院和大理寺以及登聞院分別處於一條大街的三角位置。
此刻數千人聚集在貢院之前,捋袖揮臂,呼聲如潮。
“科舉舞弊,置我天下學子十年寒窗於何地!”
“請誅正副總裁!受賄考官!”
“請誅行賄士子!”
“皇太女當於我等之前請罪!”
……
其中有人義憤填膺,有人目光閃動,有人帶頭呼喝,有人皺眉思考,有人試圖提出反對意見。
但是群體情緒一旦爆發,便是沛然莫御之狂潮,只會將所有人捲入並淹沒,任何異聲皆難發。
內城駐紮的三大營軍士在維持秩序,卻並沒有驅散人群,反而人群越聚越多。
內城事務本該五軍都督府兵也參與,但是因為戚凌也被彈劾,太后下令三大營接管內城防務,五軍都督府府兵一律不得擅動,違者以謀逆論處。
快騎如電不斷往宮中傳遞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