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海右,得他相救,已經覺得這孩子只怕之前藏拙,但是也沒多想,畢竟兒子多,聰明的也不少。他對兒子也如視部下,忠心了,表現好了,便給點獎勵。如他所願幫他解了婚約,之後他事多人忙,聽說他得了惡病,打發人去看看也就罷了。
直到兒子們開始接二連三地失蹤……
有人搬來凳子,定安王大馬金刀地坐下,揮揮手,那個繡衣使便沮喪地低頭退下。
他身後的繡衣使主走上來,在旁邊陳放刑具的刑臺上點選了一遍,最終選定了一柄極薄的小刀,滿意地笑了一聲,聲音輕細而嗜血。
然後他開始慢條斯理捲袖子。
看樣子他是要親自上了。
定安王冷眼瞧著,沒動。
一邊守衛的繡衣使們沉默著。
那是剝皮的小刀。
刀尖抵在慕容翊胸口上方。
定安王緩緩道:“現在你可以說說你是怎麼做,和為什麼要這麼做了麼?”
慕容翊笑道:“說了你就既往不咎?”
定安王冷笑一聲。
他笑聲還沒完,繡衣使主手中的小刀便飛快地一挑,寒光一閃,一塊薄薄的皮被掀了開來,露出裡面深紅的肌肉和血管,竟然沒有流太多血,繡衣使主的小刀從經脈的縫隙裡精準地捅了進去,冷聲道:“剝了皮,削了肉,剔了骨,你就說了。”
他作勢要挑。
定安王:“行了。”
繡衣使主頓住手,不甘地拔出小刀,隨手在自己的黑袍子上一擦,了無痕跡。
慕容翊低頭看了看緩緩流血的胸口,嘖嘖一聲道:“可惜了一身好肌膚。”
定安王險些想要扶額頭。
以前怎麼沒發覺這個兒子如此無賴?
無賴又兇狠,帶著些混不吝的匪氣和殺氣。
竟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慕容翊眯著眼看他,半晌道:“您這是一直跟著老大的?哎,我真傻,怎麼就忘了您最愛跟人梢兒。”
定安王就好像沒聽懂他的諷刺,淡淡道:“老二老四老十一,都在海右出了事。算來算去,曾在海右出現過的只有你。如果你還要下手,下一個只能是老大,跟著老大,不就逮到你這隻耗子了?”
慕容翊道:“客氣客氣,咱們不愧是鼠父耗子。”
眾人:“……”
定安王:“……”
好半晌,他順了順氣,才緩緩道:
“既然處心積慮謀殺了你的兄長,不就是為了王位,怎麼現在胡言亂語,一臉求死之狀?原來你也不過是個慫貨。”
慕容翊睜大眼睛,納罕地上下打量他,“我親愛的父王,你是那種兒子被誰殺了就把王位給誰的蠢貨嗎?”
定安王又頓了一頓。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兒子有每句話都叫人想吐血的本事?
“不然你做這人神共憤的惡事,又是為了什麼?為了洩憤?這種玩笑話就不必和我說了。”
“人神共憤?”慕容翊慢條斯理地道,“我覺得吧,如果我不宰了他們,那才叫人神共憤呢。”
“你這喪心病狂的惡徒,那是你的兄長。”定安王並不見怒色,語氣沉沉,“我竟然生出你這麼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殺兄弒父,你以為憑你這些噁心伎倆,就能做了這遼東的王?”
“我的兄長?”慕容翊冷笑一聲,一偏頭,目光投向人群中,“哎,爹,我說,你後面藏著什麼對付我的伎倆呢?那就都亮出來瞧瞧啊,藏著掖著能生孩子麼?”
定安王冷笑一聲道:“都這樣了眼神還挺好使。”擺擺頭,身後便有人押著一人上來,那人腿軟軟地垂著,顯然已經斷了,押著他的人把他往刑架前一摜,濺起地上幾滴血。
慕容翊垂頭看了底下一眼,慢慢地道:“慕四,還沒死呢。”
慕四支撐著身體爬起來,道:“當然沒死,得留著要挾你呢。”
他看著慕容翊,伸手似乎想要摸頭,最終停了手,搔了搔鬢角。
慕容翊道:“也挺聰明的。可是我不喜歡被要挾,要麼你就……死吧。”
他齒尖忽然噴出一點寒光,直向著慕四的咽喉。
眾人猝不及防。
要不是繡衣使主一直緊緊盯著兩人,猛然將慕四一拉,慕四的小命就得報銷了。
叮地一聲,那點寒光釘入地縫中。
一堆人撲過去掐慕容翊的嘴檢視,生怕還有什麼暗器藏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