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酒,他虧心事做多了,現在對於自己的安全十分重視,深居簡出,護衛無數不說,日常吃喝也學了中原帝王的做派,安排了最起碼三次驗毒親嘗,一點縫隙也不給人鑽。
但沒縫隙,鐵慈等人也要給他鑽出縫來。
大王子既然不知道這酒,自然也無從談起送酒的事。
那位任職大主事的舅舅,大抵是要失望了。
據說那人特別好面子,楊一休也特意鼓動了他府裡的管事,好好談談大王子對他的孝心,想必那位得意歡喜之下,難免要和人吹噓。
梯子搭得越高,下不來的時候就越尷尬不是嗎?
“也是容監院的安排。”楊一休一笑。
兩人正要走進院子,忽聽得身後馬蹄聲響,那馬騎得飛快,兩人甚至感覺到蓬蓬的土撲在了後心上。
西戎的大街雖然叫大街,其實不過能容兩三輛牛車並行,也不夠平整,晴天走一遍褲腳撲滿土灰,雨天則濺滿泥漿,所以王城百姓,很少有人當街策馬。
兩人一聽這策馬聲,便牙酸似地嘖嘖一聲。
美人到哪都招蜂引蝶,這裡便是一對姐妹蝶。
那兩匹馬就在他們身後停下,一個頗為動聽的女子聲音,操著並不熟練的大乾話問:“請問榮公子可在?”
另一個清脆些的聲音則用西戎話道:“姐姐你問什麼問,直接進去好了,衛辭,衛辭!快出來迎接我!”
一邊喊著,一邊鞭子便向著前面兩人背影抽了下來,“餵你們,看見我當沒看見嗎?還不快點去叫衛辭來接我!”
鐵慈和容溥在此地都用了假名,一個叫榮鐵,一個叫衛辭。
當然榮鐵這個名字鐵慈從來不肯喊。
田武和楊一休雙雙避開鞭子,不過鞭子也沒能真抽下來,前頭那大一點的女子伸手挽住了鞭子,責道:“雲珠,不可胡鬧。”
“姐!”
那小姑娘翻身下馬,衝過田武小武兩人身邊,一陣風地往院子裡去了,撞得兩人都一個趔趄。
後頭那姑娘便也慢吞吞下來,站在那裡文文靜靜向兩人行禮道歉,“我妹妹性子莽撞,兩位公子就別和她計較了。請問榮公子在嗎?”
小武端著上下看她一眼,心想姑娘你倒是一心向學中原淑女,但是你不曉得真正的中原淑女騎馬也不穿裙子的,而且真正的中原淑女絕不會這樣跑到人家門上去找男人——
田武一臉憨厚地想,又一個容監院的傾慕者,為此扭扭捏捏學著做一個淑女,可惜容監院看似像箇中原淑男,喜歡的卻從來不是中原淑女。
兩人也不搭話,心裡默數,果然不一會兒,就看見鐵慈攜著那個小姑娘出得門來,先笑著對那姑娘點頭,說一聲榮先生身體不適不見外客,又和那小姑娘笑說了幾句,道這幾日忙拍賣會比較忙,事畢一定會去陪雲珠打獵。又親親熱熱塞了好幾樣點心給雲珠,囑咐她回去好生做打獵準備,到時候要比賽的,也沒費多久功夫,便把人給哄走了。
那小姑娘來得氣勢洶洶,走得心滿意足,反拉著她不住回頭的姐姐躍上馬,姐妹兩個又往回走。
烏梁雲珠道:“姐,我就說你不要學那中原女子的扭捏做派,你看,你好言相求,從來見不著榮公子。我次次來,都能見著衛辭。我們西戎女子啊,生於草原,長於大漠,見慣人間開闊,用不著為任何人委屈自己。”
烏梁木真道:“榮公子那般斯文人兒,如果像你這般橫衝直撞,怕驚也要驚著他了,我怎麼忍心。”
烏梁雲珠嗤笑一聲,“能跋涉千里來西戎,怎麼會是真正的嬌弱人兒?姐姐啊,你莫要被人表面樣兒給騙了。”
烏梁木真道:“你這樣,又能好到哪裡去?我瞧衛辭,也不像是個真心人。”
“怎麼會!”烏梁雲珠瞪大眼睛,“我這般美麗,又這般喜歡他,他為什麼不真心對我?我每次來,他都給我吃零食呢?”
烏梁木真不說話,她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她又說不出不對勁。
自從和妹妹一次閒逛,發現了這一隊大乾商人,驚鴻一瞥其中兩人,她和妹妹兩人便著了魔一般,天天往羚羊大街跑。
她喜歡那榮公子芝蘭玉樹,輕弱風流,總讓她想起往日很喜歡看的南人書籍裡的江南柳彎橋月,說不盡的韻致悠長。和他比起來,西戎的這些男兒都顯得濁臭。
妹妹喜歡那衛辭公子,溫潤如玉,尊貴高華。妹妹說西戎王庭滿朝的官員,沒有誰有衛辭那般令人一見難忘的氣度。
烏梁雲珠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