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經停了,覆滿了整個沙漠。
天黑得早,天際只剩一點朦朧的藏藍色,和雪沙漠界限分明地分割開整個大漠。
沙漠變成了雪原,卻不似雪原線條凌厲,披上雪衣的沙漠潔白至溫柔,晶瑩的冰雪光芒閃爍,一眼望去雪色浩瀚無盡頭。
壯麗而宏闊。
鐵慈被這般美景震住,立在帳篷口無法言語。
身後傳來餘遊擊的抽氣聲。
在永平他也看過無數次的雪,但從未想過沙漠的雪壯闊如此。
因極度純粹而令人心悸。
鷹主忽然在他們身後發出一聲呼哨。
不多久蹄聲踏響,他的那匹黑馬從綠洲深處奔出。
鷹主忽然一攬鐵慈的腰,道:“我帶你去看件東西。”大步衝下山坡,迎著奔來的馬,一躍而上。
身後傳來餘遊擊的喊聲:“默特兄弟,我也想看啊!”
鷹主的回答是一連串被馬蹄踏起的雪,冷冰冰撲在委屈的餘遊擊臉上。
鐵慈在馬上哈哈一笑。
雪地上一道蹄印長長蔓延開去,鐵慈瞧著有點心疼。覺得破壞了這一刻完整的美。
落了雪的沙漠好走了許多,馬踏積雪一路而去,天地如白毯在眼前鋪開,風凜冽蜂擁而至。
綠洲被拋在身後,這清淨而冰涼的瓊國彷彿只剩下了策馬急奔的兩人。
鐵慈忽然想到什麼,撕下兩條薄薄的黑色的衣袖,自己綁了一條在眼睛上,另一條遞給了鷹主。
身後人單手接了,二話不說,也給自己眼睛綁上了。
鐵慈笑道:“你就這麼信任我?不怕我是讓你綁了眼睛好把你騙到敵營去?”
“騙就騙。”身後人滿不在乎地道,“反正我死也拉你墊背。”
殺氣森森的話,他說來卻讓人覺得撒賴,這有點熟悉的口氣讓鐵慈心中一動,手悄悄抬起就要去掀那個福娃娃面具。
鷹主卻極其靈敏地一側身,躲過了她的偷襲。
鐵慈心中嘆一口氣,第一次覺得可愛的福娃娃面目可憎。
忽然鷹主勒馬,說:“到了。”
鐵慈一抬頭,倒吸一口入夜雪地冰涼的氣息。
面前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底端細長,頂端闊大,一整塊巨石顫顫巍巍懸在頭頂,因了這沙漠風刀的日夜切割,竟被割出千瓣萬葉的形狀,此刻積了雪,那些瓣葉便重重疊疊,宛如綻放。
在藏藍色的夜空下,宛如一朵巨大的雪牡丹靜默盛開。
鷹主在她身後道:“這裡原本是翰裡罕漠的奇景之一,巨大的懸石平日裡透明深紅如玫瑰,一向被咱們西戎人視為忠貞和情愛的象徵。曾有很多人千里跋涉,在此處許下諾言,傳說立誓於此的男女,一生不會遭遇離別和背叛。”
鐵慈想很好很浪漫可是你帶我來看這個?
“沒想到下了一場雪,紅玫瑰變成了白牡丹。”鷹主道,“也很美是不是?”
鐵慈瞄著他,此刻萬萬不敢多說一句,生怕哪一句就被賊老天算成了誓言,只淺淺一笑,道:“嗯。”
“喜歡嗎?”
“嗯。”
“你過來。”鷹主對她招手,鐵慈只得過去,看他用彎刀撬下了巨石底部的一塊小石頭,遞給了她。
那石頭果然是深紅色的,微微透明,剔透如玉石,如今覆了雪,閃著微光,既豔又清,不知怎的鐵慈便想到了飛羽,他也是這般既豔又清的感覺,她忽然想把這裡的石頭和這裡的雪都送給他。
卻聽見鷹主低低道:“看,像不像玫瑰?比玫瑰還紅,在我們西戎傳說裡,它還叫心石。送出玫瑰心石的……”
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什麼玫瑰牡丹?明明是隻小蘑菇。”飛羽大步過來,抬頭打量那下細上粗的巨石,嘖嘖兩聲道,“怎麼看怎麼像那話兒。我聽說西戎有些部族是哪裡缺陷就拜什麼圖騰,閣下如此推崇這隻蘑菇,莫非天生短小?”
鐵慈:“……噗。”
閣下真是缺德樹上缺德果。
飛羽迎著鷹主似可殺人的目光,漫不經心走過來,順手拿起那塊心石,隨手便拋在了雪地裡。
鐵慈輕聲道:“這塊石頭我本想送給你的……”
飛羽並沒露出感動神色,眨眨眼笑道:“別。我可不短小,不需要拜這個。”
鐵慈:……這什麼虎狼之詞!
飛羽又對鷹主揮揮手,道:“多謝你帶路。現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