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了一碗湯,你喝了吧。”
赤雪抬頭,凝視那碗羊肉湯,湯裡的油脂已經凝結,絮絮白白的一層。
像這個人一樣噁心。
她沉默一會,嫣然一笑,接過湯,一飲而盡。
……
這一日下了雪。
西戎這裡的雪片好像也比大乾大一些,有點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意思,飛雪從關山那頭奔來,滾滾如江潮,轉眼就覆了地面一層。
呼音將她的軍隊紮在背風的山谷中,地氣相對溫暖,大雪中依舊有士兵在操練,呼喝聲遠遠傳來。
鐵慈站在帳篷口,吸一口清冽的空氣。心間沒來由地有點焦躁。
那日鷹主和呼音合軍,之後兩人便躲在帳篷裡說了半天,再出來時,兩人都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對外宣佈結成了同盟,要剷除大王子,趕走裘無咎,為烏梁和默特氏報仇。
鐵慈覺得幫助西戎人走出沙漠,應該也可以了,自己已經清楚了西戎的情勢,也大概猜到了後續的動向,只要和這支軍隊保持聯絡和關注,也就完成這次的任務了。
她心裡總有些不安,怕永平衛那裡有事。
鷹主卻對她道,大戰還沒開始,要想真正掌握局勢,走進王城才是唯一的辦法。
鐵慈心裡知道他說的是對的,另外她也想知道這裡的細作發生的事,只好按捺住性子留了下來。
昨日呼音召集將領會議,她也去聽了,呼音手下的人很雜,有逃出來的王軍,有自己的族軍,和和大王子不對付的原本忠於老王的軍隊,也有女兵,女兵有專門的女將,和男性將領們並坐,都仔細聽著上頭呼音說話。
鐵慈心中佩服呼音。
西戎對女性的忽視比大乾更甚,這從當初丹野的畫就可以看出來。呼音能夠整合這樣一群人並穩穩號令之,其間定然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帳內議事,決定趁著鷹主的軍隊剛出沙漠,各方還沒收到訊息時,雪夜奇襲,打扮成大王子的軍隊,攻擊裘無咎。
原本西戎境內目前除了趁機自立的各部族,主要軍力就是三撥,裘無咎,大王子,呼音聯軍。
呼音這支軍隊無論和誰對上,都很有可能被另外一邊包了餃子。
這也是呼音一直在積蓄勢力,按著請戰的將領始終沒有開戰的原因。
她想等到實力足夠,打敗包圍沙漠的大王子軍隊,和鷹主合軍後再出手。
但是按兵不動這種事,不是誰都能沉得住氣的。長久等待會耗掉士氣,也會影響時機。
好在鷹主及時出來了,此刻他去渾水摸魚,裘無咎會被牽著鼻子走。
鷹主去奇襲,呼音則帶一隊人去打劫裘無咎後方,截斷他和遼東之間的通道。
裘無咎是個很擅長收集資訊的人,他撒出大量斥候監視著西戎境內一切武裝勢力的動向,他的斥候可能是個小兵,也可能是附近的百姓,難以全部剷除。
所以如何出大營不被發現,是個問題。
於是飛羽又回了一趟沙漠,去請來了塵吞天。
為了和塵吞天談判,容溥還獻出了一個養蠍子良方。
大戰在即,伙房裡熬了大鍋的羊肉湯。
飛羽拉著鐵慈去堆雪人,鐵慈堆了環佩叮噹的飛羽,飛羽堆了英姿颯爽的鐵慈。
兩人看著自己的作品,哈哈一笑。
鐵慈找了塊蘿蔔給飛羽雪人點櫻桃小口,猛然後頸一涼,砸過來一個雪球,碎雪簌簌落在衣領裡。
鐵慈撣掉雪球,一轉頭看見不遠處對她笑的飛羽,忽然想起自己從小到大,從未玩過雪。
記憶裡很小的時候,靜妃抱著自己在廊簷下看雪。
再後來,她被封為皇太女,她所經過的路,雪都會被鏟乾淨。
再後來她悄悄拜了師傅,下雪天也在雪地裡練功,徹骨的冷在記憶裡刻骨銘心。
不是在練功就是在讀書,雪在廊簷下靜靜地落,她從未有空抬頭多看一眼。
皇城覆了無數次的雪,每次都和她擦肩而過。
何止是那雪,那風花雪月,人間煙火,那些別的孩子裹著厚氅到處玩樂的時光,於她都是高高的案牘和揮汗如雨的曾經。
她彎下身,團起一團雪球,狠狠地對著飛羽砸過去。
雪球擦著他鬢髮而過,在枯樹上炸開一蓬白。
飛羽哪裡是個肯讓人的,彎身在地上掏啊掏,鐵慈等了好久也沒見他掏出雪球來,正想這是幹什麼,埋鍋造飯嗎?忽然見他直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