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沉如水,“我輩志在天下,操心國事怎麼了?”
“兵者將者刀,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的!”餘遊擊向來脾氣不錯,此刻眼見書院學生竟然像被葉辭洗腦一般,這般膽大包天的事兒也敢做,頓時有點急了,“你們不要跟著葉辭糊塗!”
戚元思向來公子哥兒脾氣,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誰真糊塗。鼠目寸光。”
“好了,別吵,餘遊擊……”鐵慈想著既然這樣了,莫如便將身份說了吧,也好讓餘遊擊安安心,畢竟隊伍分裂不是好事,“其實我是……”
“管你是誰,都不可狂妄如此。你志在天下,也不能拿指揮使的性命玩笑!”餘遊擊退後一步,道,“葉辭,我信你並無異心。但是我不能和你一起行走了,我怕這樣下去,會害了指揮使……對不住,後會有期。”
他轉身一招手,那群士兵便默默跟在他身後,向著翰裡罕漠的方向離開。
戚元思氣得扔掉了手中的鋤頭。
鐵慈追上兩步,卻被楊一休拉住,小圓臉低低道:“這幾日我瞧著他們呢,聽見有人攛掇餘遊擊,說你對書院學生特別照顧,動嘴皮子的都書院的,苦差都他們的,日後回了大營,敘起功來,大家怕也是撿剩飯吃。莫如自己分出來單幹,也省得功勞被人吞了……十八,人心這東西,一旦有異,不是輕易可以攏得回的,咱們身在異國,乾的也是刀頭舔血的生計,這種心思歪了的,走了就走了吧。”
鐵慈看著那一串遠去的小黑點。
書院學生武力不強,她帶著是來長見識的,日常自然也和他們更親近些,卻忘記了士兵們對於功勳的渴望。
斥候任務沒做,卻跑去幫西戎人,士兵沒有大局觀,他們只看眼前得失,能忍耐到今日發作,已經算是厚道了。
楊一休既然這麼說,那就確實不能追回來了。
人心啊,果然還是最複雜的東西。
鐵慈嘆口氣,轉身上馬,又趕回了呼音的大營。呼音和鷹主正在吃飯,一人喝一碗沒有肉的羊肉湯,一個巴掌大的饃餅一分兩半一人一半。
最近糧食緊張,軍營中從上到下,供應都減半。
往年這時候,西戎是靠部分農耕,秋季儲備,邊境通商和大乾支援熬過冬天的。今年就算有大乾支援,那也只會在大王子手裡,鐵慈懷疑,如果不是自己這批人在軍營裡,呼音早就帶人去劫掠邊境了。
看見她進來,兩人齊齊將那巴掌大的饃餅推向她。
呼音看一眼鷹主,鷹主看一眼呼音,呼音站起來,說一聲吃飽了去會議,便走了。
鷹主戴著他那個欲蓋彌彰的福娃娃面具,坐在那裡看著她。
鐵慈在他面前坐下,開門見山地道:“你想大家都吃飽飯嗎?想沒有糧食後顧之憂地打敗大王子嗎?”
鷹主眼中燃起希望的光。
“我要瀚裡罕漠。”
帳內陷入沉默。
鷹主自然明白這一句要,份量重比千鈞,那就是版圖割讓,疆土分裂。
哪怕翰裡罕只是一片西戎人用不上的沙漠,那意義也不一樣。
君不見當年把翰裡罕讓出去的君王,遺臭於史冊。
鐵慈並不著急,這是大事,她會給鷹主考慮的機會,她起身正要走,聽見身後鷹主沉聲道:“好。”
這下鐵慈倒訝異了,眨眨眼回頭,正撞上鷹主的眼眸。
他眼眸沉沉又熱烈,也像積澱了一泊猛火油,看著死水微瀾,實則轉瞬便可燃沖天大火。
那眼神只牢牢鎖在她身上。
他道:“翰裡罕漠是給你的,只給你。我要以後翰裡罕所能擁有的任何物事,都必須以你我名字命名。否則,我寧可陪著大軍一起餓死。”
鐵慈第一反應是心虛。
聽他口氣,對於翰裡罕漠裡的寶藏,並非全然無知。
那她趁火打劫,他也知道了?
心虛轉瞬即過,她道:“一起命名?那你的名字呢?鷹主嗎?”
他道:“我的名字,就交給你處置。”
鐵慈又是心間微震。
他這是什麼意思。
不過在皇太女看來,名字都是代號,這麼輕飄飄的要求,不答應待何時。
她展顏一笑,“成交。”
“說要瀚裡罕漠,也得等你先成了王。為了翰裡罕,為了兩國交好的未來,為了安寧的兩國邊境,我現在就去一趟王城,給你弄死烏梁合。”
……
赤雪自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