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惡魔一般,驚恐地連退三步,躲入人群之中。
寶相妃心中的恐懼更甚了。
真的都是小十八乾的嗎?
她見著十八子零落成這樣都覺得受不了,大王看著真的不會受刺激嗎?
她還不知道大王出征帶出去了五個王子,然後五個王子在身邊一個個死去,該受的刺激早就受完了。
不過目光掠過煥然一新的庭院,她頓時又安心了。
不,不可能的,如果真的都是小十八乾的,大王恨他們母子還來不及,怎麼還可能給這樣的抬舉。
大王心思若淵,她不懂得,也不需要懂,既然給了抬舉,接下就是,畢竟憋屈了這許多年,難得的風光,不享受一回,對不住自己。
不過這個享受很快就打了折扣。
王妃派人來說病了,不來了。
接著金側妃也說扭了腳,不來了。
寶相妃心知肚明,冷哼一聲。
不過是見不得她風光罷了。
其餘低位的妃子女官們倒都來了,大王不好女色,後宮少來,這些年更是除了慣例的初一十五在王妃那,偶爾去次金側妃那裡,其餘宮室都不踏足。如今難得的見大王機會,妃子們都不肯錯過,一時設在庭院暖閣中的席面,倒也香風拂面,環佩叮噹,白玉長廊上垂燈紅纓倒影清湖碧水,簷下琉璃走馬燈旋轉出斑斕的光影,光影里人面嬌靨,點翠流丹。
王侯之家景象富麗,不見雪下白骨。
不多時,大王也到了,寶相妃領眾盈盈拜倒,嬌聲喚大王。
定安王瘦了許多,最近天時還算溫暖,往年這時候他早早換了夾衣,此刻卻還裹著厚厚大氅,他垂眼看寶相妃,面無表情,虛虛抬起手來,道:“都起來吧。”
寶相妃起身。定安王凝視她半晌,今日打扮得出奇華麗,容色鮮妍,不輸那些年輕妃子。眼底光芒熠熠,那種眼神他很熟悉,是那種明明能力不足卻天生心氣驕傲的人獨有的眼神,硬撐著逼人的鋒芒和不認輸的驕傲,暗瞳裡卻隱隱藏著不安和彷徨。
他目光在明顯新趕製的宮裝上流過,笑一聲,走過她身側。
倒挺有興致打扮的。
寶相妃被他笑得心生忐忑,站在當地不敢動,定安王在首位上坐下,順手一指身側,道:“坐吧。”
寶相妃目光一亮。
那是往日裡王妃的位置!
眾人的目光射過來,各色複雜,寶相妃按下心中狂喜,款款過去,在大王身邊挺直腰背坐了。
坐在這個位置上,她才感覺到這個位置視野極好,底下人諸般神態都在眼底,所有人都任她俯瞰。
這種感覺真好啊。
她靠近了大王一些,嘴角挑得更高。
大王右手邊位置還空著,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那裡。那是僅次於寶相妃的位置,大王打算給誰坐?
寶相妃坐在大王身邊,自覺自己成了女主人,端起杯要敬定安王,“大王……”
定安王手一抬,“還有人沒到。”
所有人都一怔。
還真在等那個人。
誰配讓大王虛位以待?
眾人的心砰砰跳起來,面面相覷。
有資格坐那個位置的人,今日都在這裡了。
不,嚴格說大家都沒資格坐那個位置,如果王妃金側妃不在,大王和寶相妃坐了父母尊位,那那個位置,該屬於王世子的。
寶相妃也察覺到了,不喜歡眾人的注意力被轉移走,急忙笑道:“這是誰這麼失禮,竟然姍姍來遲,妾派人去催吧?”
定安王不答,半晌道:“滿座王子公主,你可思念十八?”
他問得聲音低,只有寶相妃聽見,她一怔,隨即道:“十八不是生病了嗎?等病好了,妾讓他回來給大王請安。”
慕容翊對外一直放出的訊息是得了惡疾,在城外別宮養病,寶相妃沒去看過,和那些讓人恐懼的流言比起來,她寧可是慕容翊真病了。
定安王淡淡道:“什麼病了,你當孃的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他一直在外遊蕩,害了老二殺了老四老十一,又刺殺了巡視邊境的老大,被本王擒下後,又殺了本王帶去的五個,還順便行刺了本王,不止一次。”
“噹啷。”一聲。
寶相妃打翻了手中的酒杯。
她臉色煞白,忘記了翻倒的酒杯,也忘記了溼透的衣袖,只抖著手指,緊緊抓住了定安王的衣袖,“大王……您……您別和妾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