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定想速戰速決,會結束得更早,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一路打過去,太浪費時間。
鐵慈吸一口氣,打算使用她的瞬移。
衝城前,容溥再三告誡,天賦之能不穩定,最好不用,實在要用,也只能一兩次,因為不能保證之後再想使用的時候會否失靈。
她的天賦之能是要留著最後在承乾殿前廣場碾壓鐵凜的,現在用了,後頭施展不出來,這一場闖城也就失去了意義。
忽然頭頂有陰影掠過,前方衝來的宮廷侍衛在驚呼。
鐵慈抬頭。
……
廣場上,鐵凜大步走上臺前。
少年臉色雖然力持鎮定,但眼底光芒躍動,連眉梢都在無法控制地輕微顫抖,顯然十分興奮得意。
他身前身後,跟著的護衛足足有二十人,將他圍得水洩不通。
太后微微一笑。
容首輔面無表情。
賀梓眯著眼睛,想起自己第一次見皇太女,她男裝渾然天成,邁著從容的步伐進谷,一路順水賞花,看見藏在水裡的殺人機關不動聲色,在小亭之前停下,雖然一肚子疑問,卻一身靜氣,硬是耐心等他們打完一局麻將才開口,態度自然得彷彿來過無數次。
當時他就想,此子非凡。
這什麼昭王世子,輕浮毛躁,還沒膽氣。
便是天賦之能從頭到腳,也比不得鐵慈一分。
然而正是這樣的人,才讓蕭氏和喜歡弄權的臣子們更喜歡更放心。
無用愚蠢的主子,才最好拿捏。
太后笑道:“世子,讓臣民們見識見識你天賜的才能吧。”
鐵凜含笑點頭。
今日為了泡麵對臣工和百姓,朝議挪到承乾殿外的圍臺上進行,漢白玉欄杆下還有數十級臺階,將皇族和百官百姓隔開。
鐵凜走到臺階前,伸手一招,身後侍立的一位太監手中抱的拂塵忽然飛到了半空。
底下各色人等驚歎。
鐵凜神色得意。
太后皺了皺眉。
賀梓笑了一聲。
他不多說,徒弟卻可以代勞,任職太常寺少卿的朱彝涼涼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世子搶太監的拂塵做甚?莫非也急著伺候太后?”
鐵凜一怔,這才驚覺自己急著展示能力,為保穩妥選了比較輕的拂塵,卻沒想到這是宮奴們常用來驅趕蚊蠅和拂去塵埃之物,於這堂皇重要場合展示,寓意不佳。
皇家儀禮,一向注重寓意吉祥,鐵凜立即意識到自己的選擇不妥,有點慌亂地看了昭王一眼。
昭王平靜地道:“朱少卿此言差矣。拂塵亦是佛家法器,有拂塵埃去煩擾之意,向來為釋家莊嚴具。世子此舉,意願為天下怯憂煩掃塵埃,正乃莫大志向,有何不妥?”
朱彝笑容不改,“想不到昭王殿下如此精研佛理,下官佩服。佛家講究清淨淡泊,不染塵埃不涉紛擾,殿下父子身處殿堂,竟有如此超脫心境,下官就更佩服了。”
昭王還沒說話,鐵凜已經怒道:“你少陰陽怪氣!”
朱彝愕然道:“世子殿下,下官在誇您,如何您就怒了呢?那請教世子殿下,下官該如何說,才能讓世子殿下滿意呢?”
太后神色一冷。
蠢貨。
這句是罵鐵凜。
三言兩語,就被人引著暴露本性。
朱彝是老陰陽人,文臣嘴皮子都厲害,說上兩句,不痛不癢,不理他就沒轍了,萬萬不可與他糾纏,一糾纏沒完沒了,耽擱時間還是其次,還容易跳進對方的坑。
就像朱彝這幾句話,本就是為引出昭王解釋,然後激怒鐵凜,鐵凜一怒,朱彝便故意曲解,把眾人的思路引到“鐵凜性情暴躁霸道,沒有承當,不能容人”上。
這樣的人,若為儲君,日後稱帝,百官臣民,都難免心中不安。
她看一眼蕭次輔,蕭次輔已經端出內閣大學士架子,呵斥道:“朱少卿,堂皇大禮之前,你怎可不斷拉扯?還不趕緊退下!”
朱彝一笑,“太常寺掌重大儀禮,對儀禮之上任何不當言行,亦有查糾之責。殿下馭拂塵展示,萬一落了貴人們滿頭灰,就是太常寺的失職,下官怎能不管?”
蕭次輔不和他糾纏,立即道:“世子殿下,馭物已經展示,您該進行下一步了。”
鐵凜忍氣,怨恨地盯了朱彝一眼,暗暗發誓等自己當了太子,一定先整死這個老酸儒。